“啊,”张茂觉得应该不行,他正要回绝,却想到这也是个好机会,“我问问蒋十安。”他把手机从桌上翻过来,蒋十安果真按照他想的那样回复他:“到了,放心吧,下午早点回家啊。”他轻蔑地不着痕迹一笑,笑意只藏匿在心里。他正一步步地行走在险恶的泥潭之中,一脚深一脚浅的,踩错一步便是要面对粉身碎骨的后果。张茂明白这种试探的跋涉是危险的,但如果不这么做,又能如何报复呢,凡事总要冒点风险么。他想到父亲的这句话,张茂回避提起父亲,令他胸腔早修补不起来的巨大血洞又被拉扯地生痛,经过一年多终于有些结痂的伤口又会裂开流血。
不过父亲这句话,确实有一定道理。
张茂偶尔后悔,也许真的拿掉孩子,现在也就没有这些屁事儿呢。但一切都是猜测而已,如果过去可控,他何不付出半生性命回到出生的那天引诱抱着他的父亲掐死他。凡事早就无法挽回,他做什么,都无非是让自己好受点罢了。
蒋十安对他的诡异变化隐约感知,他对张茂忽然的逐渐软化毫不怀疑动机,反而欣喜万分。他也不知道上什么课,早上一起出门时他说过,但他的事情,张茂绝不会费心思去记忆。蒋十安在课堂上秒回信息。张茂才把微信发出去,就看到蒋十安的微信名称变成了“正在输入”,他该是一直盯着手机等待张茂的回复。这让张茂感到了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舒畅。
“汪新元想来我们家玩?”
张茂对那个“我们家”嗤之以鼻,不过他还是回复:“嗯,他想来打游戏。”
“凭什么呀,我们都才玩了一丁点,就给他玩?!”
“好的。”
张茂要关掉微信,蒋十安却又发来了:“好吧好吧,那就周末吧!真是个烦人j-i,ng。”
过了不到一秒,补充一句:“我没说你啊,我说汪新元。”
“不如这样,把你们寝室和我们寝室的都叫来,我可不想让汪新元觉得你对他比别人好,有什么别的意思。”蒋十安的心眼总是这么小的惊人,哪个正常人会觉得去别人家打个游戏就是有意思呢,真是病的不轻。张茂差点从鼻腔里喷出冷笑,生生忍住,c,ao纵手指:“他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咋了,你那么性感,我以前也喜欢女的呢。”
蒋十安潜意识中还是把他当做女人,张茂感觉还不错。但他再懒得看蒋十安的胡言乱语,只对旁边的室友低声说:“你们愿意周末去蒋十安家打游戏吗?”室友们齐齐回头,白文行和汪新元眼里都大放光芒,孙悟空似的,猛烈点头。翟利本来不想去,有那空去别人家打游戏,他还不如回自己家跟戎泰瑞c,aopì_yǎn。他正要回绝,猛然想到自己断断续续的疑惑,表示也要去。
张茂认为寝室里跟他最好的是翟利,他原本以为翟利又不参加寝室集体活动有点沮丧,谁知道翟利也点头。张茂当即表示:“太好了,那我周末买零食放在蒋十安家。”
他一连说了几次“蒋十安家”,翟利边心不在焉地听课边全神贯注地想这个词儿。学校上的这些东西他都自学过,没什么必须听的价值,上课的时间他不是用来玩手机就是发呆想张茂的私事。一般人叫表哥是怎么叫的,叫大名的概率似乎不高,尤其是同性兄弟姐妹之间。往上加一个“家”字就更觉得奇怪。翟利把自己表兄弟的名字带进去,造个句子“我要去某某某家玩”。简直怪的出奇了。
戎泰瑞总是对他的猜测嗤之以鼻,认为都是他想太多,有这些瞎猜的功夫不如多和他z_u_o爱。想到戎泰瑞,翟利的脸上不由得挂上点笑容,低头给他发微信撩他:“老公干嘛呢,想你了。”不到一秒,戎泰瑞回复他:“咋了,pì_yǎn痒了,在凳子上蹭蹭别憋坏了,啊。”
c,ao,翟利差点在同学面前翻出个母0标准妖娆白眼,于是强行把眼珠子闪回去,回上一句:“皮痒了你”便关掉手机。
张茂耽误了好几个晚上自习,今天再不敢去蒋十安家里熬夜,他没等蒋十安来寝室s_ao扰他,跑去了图书馆。不是他自己犯贱去蒋十安家,纵然他 有些宏图大计,可主动跑去那挨c,ao张茂无论如何做不到。每天都是蒋十安,下了晚课就跑到他的寝室来强行用胳膊箍着他的脖子,演一幅《兄友弟恭图》给他往外拽。
这倒让他想起了高中时候,他住在蒋十安家里,那已经仿佛是遥远的记忆。那些做着作业蒋十安忽然伸手过来掐他的耳垂和r-u头的夜晚,蒋十安家明亮异常的灯火,一叠叠练习题试卷,他写满错题和单词的英语笔记本。仿佛全部都是上辈子的事情,明明才只过了不到两年而已。随之远去的还有缥缈的,蒋十安对他莫名的欺辱,虽然因为大学的好生活而逐渐遗忘,可纸团砸在背后,排球击打在下体,被人粗暴地扇巴掌的疼痛永远都在他的皮肤表面声嘶力竭作响。
恨意产生的原因渐渐从张茂的脑袋中流失,只余下凝聚成残酷具象的恨本身。如果忘记了恨的原因,那么恨着个莫名虚幻的东西,这种情绪还能叫“仇恨”,张茂偶尔如此想。他从同学聊天群里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