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被幽禁期间其实非常担心,并且或多或少有为此奔走过。然而这些人里大多都是姜银瓶晓得名讳的,就比如方才说话那个常嫔,早在今日之前,她是寿康宫里的常客。前几天姜银瓶路过御花园,还听她和人在骂谢贵妃恃宠而骄,又是蛇蝎心肠,病死在琼华宫里已算是祖上烧高香,就算是五马分尸也死不足惜。那时她说得多么情真意切,然她今日换了副面孔,说得依然情真意切。
不过这也一点不奇怪,在深宫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乃是常事,能活命,活得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人说话的时候,姜银瓶是插不上话的,她端着茶盏低头浅啜,耳边听到别人说:“黄昭仪,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被点到名的人一愣,颤巍巍抬起头来,看了贵妃一眼后又迅速撇开头,尴尬地笑了笑:“嫔妾身子不适,怕扰了娘娘雅兴,还是先行告退……”
姜银瓶看去,今日的黄昭仪确没有那日在琼华宫两盏烛火下看起来精神,她脸色苍白,眼下一圈乌黑,倒像是一夜未睡。一得到首肯,便站起身来,飞快离去。
贵妃望着那背影,淡淡笑了笑。
此时罗琅嬛突然道:“娘娘无事,嫔妾真的很开心……”
谢显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与罗琅嬛的目光恰恰撞上,罗琅嬛一怔,羞涩垂眸,握着绣帕的手紧了紧。
众人鄙夷看向罗琅嬛,还想再拍几句马屁,却听贵妃道:“时候已经不早,诸位也该回去了。”
众人知道这是贵妃娘娘在下逐客令,不敢强留,只得起身告辞。美人们鱼贯而出,姜银瓶和罗琅嬛两人并排走在后头,罗琅嬛今日好像有什么心事,一直沉闷着不说话。姜银瓶说了几句,见她不理,也就不说了。过了好半晌,两人已经快出那依山傍水的小院,罗琅嬛突然道:“我好像有东西落下了,得回去拿。银瓶,你先走吧。”
“很重要的东西吗?要不我陪你去吧。”姜银瓶道。
“不必了,我一人就行,你先走吧。”
罗琅嬛摆摆手,不等姜银瓶再说,转身就去。姜银瓶撇了撇嘴,只好一个人往外走,没走几步,又被一个內侍拦住。
那人道:“奴才奉贵妃娘娘之命,请您移步花厅一叙。”
姜银瓶蹙了蹙眉,调转脚步跟着去往花厅。
……
罗琅嬛这边,却是回到了暖阁。
因为走得太过匆忙,进门时没注意,被门槛绊了一脚,好在有宫人搀扶住这才没有摔倒。理了理鬓发,她看向已经走到廊门边的谢显。
“贵妃娘娘……”
谢显先前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姜银瓶,这才驻足等待,谁知是罗琅嬛拉门进来。他愣了愣,转身拢袖正对着他:“德妃?你还有何事?”
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话,可走到这里,罗琅嬛却突然语塞了。
这人是谢显,是她自小就听父亲和兄长们提过无数遍,被姐姐们当做如意郎君,梦中情人的谢家三公子,谢显!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心绪难平,一想到贵妃就是谢三公子,她就觉得自己好似是在做梦,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但今日,她瞧见他,那种儿时的崇拜和倾慕又再次涌上心头,他真实的站在她面前,这一切不是她的梦!虽然不知他为何会在那场灭门惨案中活下来,还以贵妃的名义生活在宫中,可她知道,他是谢显!
一想到那日在芙蓉园的阁楼里,她被他那样攥着手腕,罗琅嬛心里就扑通扑通的跳,羞红了脸。此刻,她甚至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他,只能垂着头,踟蹰:“嫔妾……嫔妾……”
她舌头像是打了结,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是她儿时的传奇,是只在父亲书房的画卷落款处才见过的人物,她怎能不心潮澎湃!
见她支支吾吾,谢显有些不耐烦,蹙眉:“若是无事,本宫就先走了。”
“娘娘!”罗琅嬛心中一动,顾不得娇羞,脱口道:“您这些时日过得可好?”
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谢显狐疑盯着她,半晌,微微扯了扯唇角:“德妃怎么问起这个?本宫自然很好。”
罗琅嬛红着脸道:“其实……其实娘娘被幽禁的这段时间,琅嬛一直很担心您。琅嬛很想为娘娘求情,可琅嬛不讨圣上喜欢,故而没有那个本事。娘娘,您会怪琅嬛吗?”她娇羞地抬起脸,打量谢显的神色。
“你跑来找本宫,就为了说这个?”
这些话刚才席上那帮人已经说了无数遍,谢显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当即脸色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