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哈欠:“使节家眷而已,礼遇应该,但你也不用太惯着她们。”
惠妃心里略沉,知道今天这宫宴关乎邦交。听他似有责怪的意思,正想着是不是自己没拿捏好,他又说:“别为了照顾她们弄得自己不痛快。你又不喜欢热闹,让她们在你这儿玩蹴鞠,不是烦死你了?”
惠妃摒开担忧,稍稍松了口气,垂首:“谢陛下体谅。”
谢昭默了默,知道她今日必不轻松,也就不引着她再说话,手探过去握住她的手一拽。
惠妃猝不及防地向后一仰忙偏头去看,侧脸甫一撞进他怀里便觉面上一热,慌忙扭头,候在旁边的兰心悦心都死死低着头,也都双颊泛红。
这样她顿觉丢人,手在榻上一撑,重新坐起来,低着头缓着气息,稍平复下来后,向皇帝微一欠身:“臣妾还有两页书要读,陛下您先歇着。”
“……?”不高兴了?
谢昭愣了愣,她已当真干脆利落地往外退了。他一时没意识到哪里惹她不快,看看时辰已晚,不想耽搁她就寝,便也起了身。
惠妃正往外退的脚步一滞,他已从她身边过去了:“朕回紫宸殿,你早点歇着。”
惠妃怔住。陈冀江在外面直摇头,见皇帝出来、惠妃也出来恭送,真想把俩人一起挡回去。
待得这两人在殿门口一个施礼一个去扶地客套完了,惠妃折回殿中,陈冀江忍不住大着胆子道了一句:“陛下,都这么晚了,您何不在清馨殿歇下?”
“朕在这儿她不自在。”谢昭也是无奈。惠妃刚才明显是不高兴了,按说她今天累了一天,心情不好也是有的,他不是不想劝她。
可偏她是惠妃。几年下来了,他也清楚她的性子。他若去问她是不是不高兴了,她准说没有,他直接道歉哄她也没用——他试过一次,她回过来的一句“陛下您这么说,臣妾惶恐”让他半天没话说,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如此这般,他劝也没法劝,还不如把寝殿让出来,好歹让她早点睡。
清馨殿里,惠妃跨过殿门足下一软,兰心扶得快,她攥着兰心的手缓了缓:“陛下是不是生气了?”
“没、没有吧……”兰心回思着皇帝的神色道。静了静,又小心地说,“夫人您怎的不留陛下一句?来都来了……而且、而且方才,您躲什么呀?”
刚才夫人从陛下怀里挣出来、说要读几页书的时候,兰心悦心都吓一跳,可又不敢当场表露什么。
惠妃蹙眉,眉目见有些茫然,口吻却又理所应当:“满屋的宫人看着,本宫不躲开,难道由着陛下搂着么?”
……就由着陛下搂着又怎样?兰心心里闪过这句话却没敢说。她一面跟自己说“夫人有自己的界限”,一面又确确实实不明白,这儿是夫人的寝殿、陛下是夫人的夫君,两个人在这里柔情蜜意一下怎么了?
就算是觉得不好意思,也该是她们这些宫人退出去才是啊,夫人怎么就……怎么就简单直接地把陛下推开了呢?
惠妃坐到榻边,回思着方才的事静了好一会儿神。目光下挪,扫见榻上他方才躺出来的褶皱,稍稍一喟,传宫女备水来服侍盥洗。
她多去想皇帝是不是生气了也是没用的,还必须要早点睡才好,明日一早嫔妃还要来晨省,她总不能没精打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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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雪梨躺在榻上翻来滚去地睡不着。
豆沙听到动静已过来看了两次,雪梨只好再推她回去催她快睡。
也不知是太紧张了还是太激动了,反正一根心弦到现在都松不下来。闭上眼也感觉神思浮着,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过今天晚宴时的画面。
画面拦都拦不住,然后就弄得她越来越清醒。
最让她出冷汗的一段过得最厉害。她越想越觉得上那碟苦瓜的时候,自己那句话说得太过分了,何止“不恭不敬”啊,事后想起来简直觉得自己那会儿被什么不怕死的冤魂附体了。
皇帝还特意留了话,让她明天再回行馆……
可是,其他被差去行馆侍奉的宫人,在宴席散后就已经都回去了,连子娴汀贤她们都没一起留下。
她越想越是忍不住一惊一乍地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宴席上说错了话所以皇帝不想让她再去行馆了——那说明他生气了啊!
啊啊啊啊好可怕!雪梨抱着被子的一角打了个滚把自己卷起来,闷在里头哪都不看,理智在跟自己念叨说“没关系,就算陛下生气了但也没发落了你不是?不必担心太过”,可还是耐不住心底特别慌!
上午,豆沙左等右等不见她起来,挑帘进去一看,就见她趴在榻上让被子裹得紧紧的“雪梨卷”。
“……姐姐?”她唤了一声,没有动静。走过去推了推她的肩头,又叫了声,“梨姐姐!”
雪梨昏昏沉沉地苏醒过来,登时觉得自己被裹出了一身汗。
挣开被子坐起身揉揉眼睛,她问豆沙什么时辰了,豆沙回说快午时了。
“这么晚了?!”雪梨蓦地清醒,豆沙道:“是……刚才御前那边来撤早膳,看午膳的单子还没划,还问我姐姐怎么了。”
坏了坏了,御前的这么一打听,陛下多半也知道她现在还没准备去行馆了。
雪梨梳洗过后推门就走了,踟蹰再三还是决定先去紫宸殿“报到”再往行馆去。
皇帝恰和卫忱商量下一步怎么压使节团合适呢,卫忱一抬眼,就看到她溜着边进殿。
“雪梨?”他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