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顾北的房门紧闭,没有丝毫要打开的意思。
许景严盯着那扇门看了良久,墨色的眼底各种情绪翻来覆去,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走回了自己房间。
老管家平日在家中的动静虽然不大,但没有他的家,温度却陡然降了下来,仿佛在宣告着他和顾北之间最后一根衔接的线条都在缓缓松开。
之后顾北还会选择去异地念书,有时间这么强大的推力,那些往事总有一天会被盖过去。
许景严却莫名一点也不希望它被盖过。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顾北三岁,他便认识了他,往后更是看着他在自己身边一点点长大,顾北也是如此,十二岁之后,许景严清楚明白后者的世界中占最大比例的一定是他自己。
这样的存在对彼此来说必然重要无比,但也正是因为重要无比,意味着它能够影响很多东西。
顾北还小,还没有看过更大的世界,他可能没有想过当下一句喜欢,未来倘若到雪崩之日,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
也或许没有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看到了更大的世界,为后者而驻足时,这份受年少影响太深的感情会何去何从。
至于许景严自己。
他承认他不愿意和顾北的关系一直这么僵化下去,也承认他非常在意顾北的感受,不愿意他真的就这么去到那离他天南地北的城市。
这些他都可以承认,但他也不知道,这种“不愿意”到底受他们多年感情影响了多少。
偏偏顾北还只给他留了一条路。
许景严在房间里,面前的公务推开了一片又一片,他却罕见地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挨着一分一秒,时间好不容易到了六点,他下楼为顾北煮了碗面,端到门口,听着里边的一片寂静,举起手来,复又放下。
最终,他将那碗面放进了恒温箱里。
·
日子一天天过,顾北陆陆续续收到了许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其中当然包括他当初为了离开首都而选择的那所大学。
顾北看着那所大学通知书良久,视线还是忍不住地往首都大学的通知书上飘。
他来首都八年,平日里并没有觉得自己对这个地方有多深厚的感情,可到了快离开时,各种各样的情绪却突然涌上心头。
通知书要等全联邦的学院全部发放完毕,才到学生选择的环节。顾北在等待通知书的这段时间,有时候会去找找老管家,也有时候会和朋友们出去玩,闲着无聊时,还会去首都的各种福利院做做义工。
他希望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这样和许景严相处的机会自然就会变得越来越少,由此,他也会更加习惯接下来将彻底远走的生活。
许景严对他的忙碌没有丝毫过问,偶尔两人在家里碰面时,他们也都默契地一言不发。
择校的日子一点点将近,顾北和朋友们约好远行。
他越来越想要模拟没有许景严的生活,刻意走得突然,可到目的地时,还是忍不住给许景严发了信息,告诉了他他在哪,也告诉了他他会什么时候回去。
那个日期就在择校的前一天。
消息发过去之后,许景严没回。
于是接下来长达一周的旅途,顾北时不时就会出一会神,对自己光脑的电量问题非常在意,半夜里听见光脑传来一点声响,都会忍不住将屏幕支开。
他尝试去将这件事抛开的,但他发现所有的企图放下好像都是自欺欺人,到最后,他还是会以各种各样自我安慰的借口和方式,去打开和许景严的对话框。
……没救了吧。
顾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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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旅途中,顾北和朋友们留下了非常愉快的回忆,他们登高望远,去了非常多地方,玩得很尽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最后一站是一个极度偏远的城市,他们回去的航班受到一些影响,不得不推晚一天。
对其他人来说,推晚一天也没有什么,回家就能填写好择校信息,然后继续休息,简直再舒服不过了。
可顾北却不一样。
他那一整天都过得极端心不在焉,翻来覆去地将光脑看着。
有那么几次,他几乎就快要将他们晚点的信息发给许景严了,却又在点下发送按钮之前,将编辑许久的文字逐一删掉。
他当时想,在他往后的人生中,应该都不会有像那天一样漫长的时光了。
并且在这样的煎熬之后,顾北突然发现,他其实很怕在他填写择校信息之前,会连见许景严一次的机会都没有的。
而这样的害怕意味着,即便明知不可能,他内心也始终期待着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转机出现。
哪怕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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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航班准点起飞,顾北于傍晚六点半抵达家楼下。
想到八点就要开始填写择校信息,顾北在楼下,看着熟悉的街道,嗅着熟悉的气息,心中的想法用千言万语都难以道出。
按开家里大门,嗅到里面那一如过去清冷的气息,看到昏暗的客厅光线时,顾北心脏缓慢又尖锐地刺痛了一下。
他在原地站了那么两分钟,最后轻轻吸了吸鼻子,沉默地拎着行李箱走进去,就在他一颗心不断下坠的同时,余光突然注意到二楼许景严的房门打开了。
对方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穿着便装,就在二楼走廊上站着,视线直直地往顾北身上落。
那视线极其浓烈,浓烈到顾北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楚里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