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曲城的十里街,此番穆姜一行要继续向西走一路回益国,而酆暥与唐缓,却是要留步于此了。
马车中沉寂了许久,褚容夏也细细看了唐缓许久,然后起身下了马车。
穆玥澜紧随其后,纤细的手撩开车帘后动作却停顿片刻,然后才下了车。
唐缓看着微微晃动的车帘,只觉穆玥澜方才那一句“对不起”反反复复地徘徊于耳边。她在安静的马车中静坐许久,突然也起身下了车。
此时穆姜一行将要登上回益国的马车,见她下来,所有人皆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她下意识地看了酆暥一眼,那俊秀的男子立在不远处,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唐缓收回视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她看着眼前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突然道:“爹娘兄姐,此去路途尚远,保重。”
话落,褚容夏在瞬间的不可置信后终于迈步上前,狠狠抱住了唐缓,唐缓感觉到有温热的眼泪落在皮肤上,有如六月的风一般带着舒适的暖意。她听到褚容夏反复道:“我的缓儿,我的孩子。”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唐缓犹豫许久,终是抬起手臂,轻轻回抱了褚容夏。
浓烈的花香之中,她看到所有人几乎都露出久违的笑容,而穆玥澜红了眼圈,转身第一个上了马车。
这个季节的十里街,总是香气袭人,花木成行。唐缓倚在酆暥怀中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虽夏日阳光正盛,她却知道,流火七月尚不远矣。
唐缓觉得,这一年的秋冬,终究会有些不同以往的模样。
—完—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天使们~中秋节快乐!
☆、番外二
分裂二十多载的璃国与璧国终于一统,后襄新帝的登基大典与帝后大婚皆定在了六月二十八这一日。
这一日天还未亮,唐缓便被人从被窝中拽了起来。她看着宫中嬷嬷一开一合的嘴,只睡了一个时辰的头极其的疼。
她此番正是在晏城之中的益国别馆,待酆暥行完登基礼,迎亲队伍便要从宫中出发了。
该走的流程都走过一遍,唐缓彻底清醒过来,她看着随侍宫人将大红嫁衣捧来,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设便又有些动摇。
她一直以来只是喜欢着麟彧这个人,也决定了要与他成亲,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国之后。这就好像她打算用一个铜板买一个包子,结果老板说买一送十,当真是天降馅饼砸到了她的头上。
惊讶过后,便是担忧。
话本之中对于宫廷的描写太过极端,要么十分美好,要么十分残酷,全取决于她看的故事类型。只是她不是未曾入过皇宫,她也知道,里面的日子定然不是像话本中描写的一般。
她看着铜镜中上了妆后有些陌生的脸,任凭宫人将凤冠戴在了她的头上。
按照规矩,酆暥不用亲自前来迎亲,况且唐缓只身一人在这里,并无父母要拜。只是后来唐缓才知,酆暥竟是骑着马亲自来别馆迎了亲。
将要拜堂时,礼冠高声唱和,然而下拜之时,唐缓却突然有些退缩。她的脸被掩在红盖头之下,僵直着脊背立在原地。
这一停顿,叫观礼之人皆十分意外。在他们眼中,这一机会,是别的女子抢都抢不来的,唐缓此举,无疑是在落新皇的面子,众人一时间心思各异,甚至已经有人暗暗对此幸灾乐祸起来。
酆暥微弯的腰又直起来,他似乎并不恼,只是握住了唐缓微凉的手,不知如何突然想起他刚知晓身份时,楼大夫的一袭话来。
紧了紧掌中纤细的手,酆暥突然凑近唐缓耳边,开口道:“阿缓。”
唐缓头微微偏了偏,酆暥知她在听。
唐缓以为他会说些安慰或者鼓励她的话,却不料酆暥开口道:“我出生于天启七百零六年,天启七百一十四年时被钟皇后下了君子阵,便一直保持着八岁的身体。天启七百二十年时,钟皇后欲取我性命,我被毒杀后便一直沉睡于赤嵚山中,直至天启七百三十三年才醒来。醒来后因为遇到你,我得以解去君子阵,身体终于正常长大,如今的模样正是十八岁的样子。”
他说的这些唐缓皆略有了解,却不知他究竟是何意,她闻言便疑惑地“嗯”了一声。
耳边响起轻笑,酆暥的声音再次响起:“阿缓你看,自我出生至此刻,已过去三十七年,如果没有意外,我应当已经三十七岁。但是我在赤嵚山中沉睡了将近十三年,真正活在世上的时间,是二十四年,便应当是二十四岁。但却又并非如此,因为我的外貌正是十八岁的模样。”
“所以你看,阿缓,上天玩笑一般打乱了我成长的岁月,只是为了让我能够遇见你。如今,若是你喜欢年轻俊朗些的,便想着我是十八岁;若是你喜欢成熟俊朗些的,便想着我是二十四岁;若是喜欢年老俊朗些的,想着我是三十七岁便是。如此划算的一箭三雕,你还在等什么?”
唐缓闻言扑哧一笑,眼睛却突然有些酸涩起来。她未想到酆暥会如此不留情地调侃他自己,只为宽她的心。
那笑声在众人的安静中显得十分突兀,连礼官都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只因从未有人听说过也从未有人料到帝后大婚竟会笑场。
唐缓再不在意周遭一切,她只觉曾经与身边人一同走过的一幕幕突然越发清晰起来,甚至连她未曾在意的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历历在目。从赤嵚山雪中的初遇到后来的重逢,兜了一个圈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