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会一身血出现在相府?”
闻九歌嘴角的笑意一僵,却也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快得令人不易察觉。
“混迹江湖久了,难免招惹仇家。想到相府总是个平常人不敢来的地方,于是就逃到这儿了。”
他说得轻巧,可那一身的伤痕和血迹让人难以忽略,穿的分明是白衫,却几乎被血液浸染成红衣。
高阳起身去拿了瓶药来递给闻九歌,闻九歌却撇过头去,依旧是不肯接那药。
“擦药有何用,什么伤,总会自己愈合。”
高阳本不愿多管他,到底还是劝了句:“擦药愈合得快些。”
闻九歌听罢轻笑一声,也许是讽刺,也许是自嘲,也许这声笑并没有太多含义。
片刻后,闻九歌站起身来,牵动了还淌着血的伤口,他却像没有感觉一般,只迈着迟缓的步子行到窗前,有气无力:“你府上在摆宴,夜阑时我再出去。”
“不包扎一下伤口吗?”高阳道。
“不必了。”
……
宴会在酉时结束,高阳趁着人群杂乱之际,在此时带着闻九歌混出相府。
高阳正欲租辆马车,却被闻九歌回绝了。
“能答应我一个请求么?”闻九歌低声道,耳根渐染红晕,应是很少求人才会有这般反应。
“好。”
“带我出城。”
秦法严苛,子时一过便是宵禁。凭着闻九歌现在虚弱的身子,孤身一人出城十分艰难。
高阳不多思索,当即应道:“好。”
闻九歌讶异地抬起头,在触碰到高阳目光时又偏向一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喃喃道:“真像……”
高阳蹙了蹙眉,也许是听见了,也许没有。总之她只是抿唇不语,搀着闻九歌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细密的汗珠布满高阳额头,不禁让高阳暗骂这家伙重得很。
约摸亥时,二人出了城。闻九歌依身倒在城外的小树旁,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撑着地,汗珠沾湿了前额几缕碎发,白衣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仿佛冬日雪地里鲜艳欲滴的红梅,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美,只一眼便难忘。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高阳问。
闻九歌只是喘着粗气,抬头看向漆黑如布的夜幕,眸光黯淡如这黑夜般无神。
半晌,他强扯出一抹轻松笑意:“去江州吧,江湖子弟都爱去那儿。”
高阳依旧蹙着眉,瞟衣衫的划pò_chù,问:“不先把伤养好么?”
“不必了。”
他单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来,微乱的碎发舔着汗液搭在脸颊畔,手中那把染血长剑被他握得极紧,那把剑没有剑鞘,一挥即是比月色还冰凉比铁刃还锐利的寒芒。
无鞘之剑,在问世时便注定了只能舔血饮仇。
夜风习习,他颊上的碎发被吹起,黯淡的眸子中似乎隐隐有锋芒乍起。
高阳看向闻九歌孤寂的背影,看着他辨不清是白是红的衣渐渐融入夜色之中。
高阳回过身,陡然发现不远处几颗树后立了一名男子。
她慌忙躲到树后,此时才看清,那名男子的脚边还躺了一个人。
那躺着的人不住的翻滚挣扎,眼底布满恐惧。而男子只捏着他的下颚便让他无处可逃。
暗夜里,一点寒芒滑过那人的脸颊,陡然间那人的脸上便出现了一道血痕。使刀的男子阴笑几声,笑声森凉可怖,仿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在磨刀时发出的阴寒之声。
几声阴笑以后,男子半蹲下来,对着躺在地上不断挣扎的人说道:“几时,我的江山成了别人的江山,我养的棋子成了别人的棋子。”
躺在地上的人睁大双眼,不知何时裤裆已经湿透了,不住地求饶道:“主子,小的对您赤胆忠心,绝无二意,天地可鉴呐!”
男子依旧发出阴冷的笑声,“那不如,就让我剖开看看你这片忠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地上男子的瞳孔立时放大,还不待他出声求饶,长刀已捅入他的胸膛,闷哼一声过后便没了呼吸,唯有一双眼睛瞪得巨大,眼底充满恐惧。
鲜血溅射在挥刀男子的脸颊上,他突然间放声大笑,刺耳又阴森的笑声划破夜空,连远处的夜鸦亦震翅而逃。
刺耳的笑声过后,男子收回了刀,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喃喃道:“温衾啊温衾,和我斗,你到底是太嫩了些。”
当“温衾”二字传入高阳耳中,一个慌乱脚底便踩在了枯枝上,暗夜里枯枝踩断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清晰地传入握刀男子手中。
男子快速朝高阳的方向看来,此时高阳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胡子浓密,粗眉厚唇,眉下的双眼里皆是血腥和残暴,以及眼底不加掩饰的yù_wàng。其脸上的血液还未擦去,更添可怖。宛如地狱里杀人饮血的魔头,握着沾血的大刀一步步朝高阳所处的方位走去。
那双布满yù_wàng的眼睛,那瞳孔旁细密的血丝,以及那把饮着新鲜血液的大刀,全都像修罗恶煞一般,一点点,一点点将高阳吞噬。
☆、真相
那双布满yù_wàng的眼睛,那瞳孔旁细密的血丝,以及那把饮着新鲜血液的大刀,全都像修罗恶煞一般,一点点,一点点将高阳吞噬。
高阳连连退后几步,静谧的夜里,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修罗般的男子一步步踩过枯叶,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手中大刀的寒芒悉数映入高阳眼中。
男子冷笑一声,许是已经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