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后,果真替她司了一回寝,将她安放在龙榻上,自己却睡到了隔壁的小床上。
她上床便睡,只留给他个薄薄瘦瘦的背影。赵穆没话找话,道:“明日,我让你娘入宫来看你一回?”
背着身子,她轻轻嗯了一声,又道:“还是不要了!”为人奴婢,总不是什么高尚事情,陆敏怕包氏见了又要凭添辛酸。
“那,我把塔娜带进宫来,给你作伴儿?”赵穆又问。
陆敏仍旧摇头:“不要,我不想见她。”
她已经不天真了,也不想戳破那个小姑娘的天真梦境。两辈子,多少人的尸骨堆成的象牙塔,她注定要跌落,坠入那尸骨残骸之中,见识母爱的伟大,也见识母爱的颠狂与可怕。
☆、后位之争
忽而颈间一股热风,陆敏扭头,便见已上了床的赵穆笑盯着自己,鼻尖在耳廓处轻轻摩梭。他声儿轻轻,鼻尖从耳廓处滑下去,低声道:“你于李禄有救命之恩,他这辈子定然会誓死忠于你,怎么,我免了他的罪你不高兴?”
李禄本该是他的得力助手,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但他亲自将他打下牢狱,再叫她把他救出来,从此,让李禄变成她的人。
衣衽侧微张的缝隙里有一弯玉白,被阴影勾勒出漂亮的弧线来。赵穆鼻尖停在那一处,一直盯着,那微微的颤动,是她的喘息。
陆敏道:“您知道的,奴婢两生,都不是一个擅于玩弄人心的人。”
赵穆鼻尖钻了进去,嗡声道:“所以,我把他给了你,那个人,这辈子供你驱使!”
陆敏随着他的拨弄转身,哈了口冷气,哀求道:“不行,您说过只一回的。”
隔着衣帛,他仍是嗡声:“我不过看看,过过眼瘾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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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皇帝早朝罢后,仍往还周殿去,麟德殿一应的内侍全带走,因静悄悄没有任何声息,陆敏一直睡到日上三杆才起。
李禄一直在外候着,见陆敏出来,一同迈步上了校场。
这人办事能力极强,上任不过短短一天,已经查明许多事情。他道:“我昨儿抓了许善手底下几个老人狠狠逼问了一番,大概查出脉络来了。
许善当日想杀你,收了不止一家的银子,而是好几家。”
“此话何解?”陆敏问道。
李禄掰着手指道:“先是两位良女家,为了能除掉你这个独宠帝侧的司寝女官,一人给李禄赠了十万两银子。再就是达太傅一家,亦出了十万两,三十万两雪花银,若能成功,偷渡陆轻歌一事又栽赃在你身上,皇上大约会黜了他的职,但他一个老太监,有银子傍身,正好风风光光告老还乡。”
陆敏苦笑:“三十万两,用在什么地方也比给那老监的好,银子呢?”
李禄道:“我已从各钱庄查抄出来,呈给皇上了。”
他见陆敏仍旧闷闷不乐,虽不忍心,又不得不加一句:“陆将军单枪匹马追杀烈勒,被烈勒活捉,如今生死未卜!”
陆敏猛然站住,虽早有准备,依旧差一点喘不过气来:“他不是那么轻易就叫人能捉住的。”
李禄又道:“达老太傅昨夜殁了,我上达府替老太傅治丧,听那喝醉了的达文斌说,陆将军的行踪,大约是朝中有人故意透露给烈勒,烈勒才能抓到他。”
空旷的校场上寒风肆虐,吹的陆敏一张小脸青白,上下牙直打着颤儿:“那到底是谁,到了这一步还不肯放过我们陆府?我们陆府一家人到底惹谁了,要遭全天下的嫉恨?”
李禄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皇上给你的爱,恰就是你所怀的罪。这种罪,无可消解,唯有你一步步爬上云端,叫那些轻贱你的,耻笑你的,伸黑手欲害你的人都恨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只能无言卑伏于泥尘之中仰望你,才是唯一的解法。”
是啊,逃到山高海远的地方,不过懦夫行径。萧玉环敬佩陆严上战场的勇气,连皇妃都不肯做,要等他回来。
人生到这世上,一味逃避,终会被人逼进深渊,倒不如挺起胸膛,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怕死,至少能活的快意恩仇。
陆敏两排牙齿依旧在颤,咬牙许久道:“我有四个能文能武的哥哥在战场杀敌,有一个誓死忠于国家,忠于百姓的父亲,我要做皇后,手刃两辈子都不肯放过我的贱人们,否则,这辈子可不就白活了?”
李禄一笑:“那就再叫声哥哥我听听!”
陆敏噗嗤一笑,从善如流叫道:“哥哥!”
李禄还在笑,转身便走:“你知道你那点儿最不好吗?就是太顺从,说什么就听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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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太皇太后一回又一回遣人来催,说今天必得要替两位良女明断个事非。
陆敏仍旧压着此事,直到皇帝从还周殿回来,又在校场上松过一圈筋骨,才捧上杯热茶,笑道:“太后娘娘说自己快顶不住了,俩位良女估计闹的厉害,她们将来是要嫁给皇上为妻的,身份尊贵,奴婢不敢妄断对错,所以想请皇上亲自过去瞧瞧,如何?”
皇帝如今整日盼天黑,天黑了就唯独想床上那点子事儿,趁着无人,轻摇了摇女官的手,问道:“好了不曾?”
陆敏悄声道:“若您陪我去一回,大约就好了。”她也会耍小心眼儿了。
赵穆道:“罢,那咱们就去看一回。”
夕霞万照,皇帝刻意换了件明黄色的细绸面龙袍,外罩同色貂绒披风,头戴紫金冠,足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