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呢?”
“我见识少,不懂风尚。可小姐您不是去过京城吗?京里女子都是黝黑肤色、不施粉黛?”
这丫头年纪不大,嘴却越来越伶俐了,我竟渐渐说不过她。我没答话,扯过帷帽戴上,将面前的帷幔掀开系住。
我们沿着大街往江堤方向走,迎面一群女眷花枝招展的扭过来,我立即别过头装作看向街边小摊。
“哟,这不是舜语吗?”
果然躲不过,我转头扬起笑脸:“二表姐、各位姐姐好。”
二表姐问:“你逛街呢?”
我“嗯”了一声。
“不会又是去江边吧?”
我没答话。
“我说你啊,也闹够了罢,”二表姐皱眉,“你知不知道姨夫姨母很担心你?”
“好姐姐,你别一见面就训我嘛,”我笑了笑,“我怕了你,可不敢见你啦!”
二表姐轻轻戳了我脑袋一下:“你躲我可以,别躲我给你安排的相亲就行。”
我轻叹了口气。
二表姐接着老生常谈:“你看看三妹妹、四妹妹,如今都觅得佳婿、喜结良缘,可见你姐姐我的眼光是多么可靠!”
我不甘道:“我才十六,你们着急什么呢!”
旁边二表姐的女伴们纷纷赞同:“杜家小妹才名远扬,求亲者络绎不绝,根本不必担心!”
“哎呀,你们不懂别乱说!”二表姐转头对我说,“你现在正值芳龄,才有人上门求娶。可你就继续这么推拒,再拖两年、再推几次,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我敷衍她:“晓得了。姐姐们你们逛,我先走了。”
二表姐拉住我:“舜语,心比天高不是好事,要早早看清现实啊!”
“好啦!”我拂开她的手,对她们笑一笑,赶快疾步走开。
“小姐、小姐你慢点啊!”
见离二表姐那群人远了,我才稍稍减慢脚步,等后面秀秀提着细短腿好不容易追上来。
“真是出门不利。”我对秀秀说。
“表小姐也是为您好啊。”
“他们这是一厢情愿,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就一味的推我、逼我,这叫为我好?”
“那您到底要什么呢?”秀秀一脸不解,“我觉得表小姐给您介绍的那几位公子都很不错啊,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有才学,要家世有家世,都和您很是般配啊。”
我到底要什么呢?我一时语塞。
之前爹娘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他们听了我的回答后一脸震惊。近来他们看我的眼神越发不对,我怀疑他们都认为我有些疯癫了。
秀秀满眼担忧的仰头看我:“您不会真的想着要嫁给皇帝吧?”
“你也觉得我心比天高?”
“您到底为什么执意要嫁给皇帝呢?”秀秀拉紧我的衣袖,“我听说皇宫是个险恶之地,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您嫁入门当户对的地方大户,也是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啊。还有二爷夫人少爷时时都能见到,不比皇宫寂寞、无人依靠更好吗?”
我有些气恼,感觉仿佛遭到背叛:“你是帮着他们来劝我的?”
“我只是个小丫鬟,什么都不懂,可这都是我的心里话。”秀秀眼睛红了。
我忙握起她的手说:“好了好了,我不是怪你。”
我为什么执意要嫁给皇帝呢?说起来,一开始我只是看不上那些来求亲的人,后来爹娘要为我挑选,我更是觉得他们急着将我赶出家门,便与他们的隔阂渐深。恰巧此时我那新婚的四堂姐回家,找我好一通哭诉。我看着她那青紫的眼圈、憔悴又怨愤的神情,与她成婚前夕喜气洋洋、满怀憧憬的模样形成强烈对比。那时四堂姐不愿回婆家,可大家都劝她回去,四堂姐可怜巴巴的望着我,我多么想支持她、想留她在家,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尚且养活不了自己,我迟早也要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家庭去。
那时我才开始真正考虑我的人生。遇人之淑,是婚姻永远跳不过的问题。就算像四堂姐那般睁大双眼、千挑万选,也还是难以避免寄人篱下的痛苦婚姻。不管是官家公子还是是富家少爷,他们表面都是锦衣博带、玉姿高仪,可是关起门来又是怎样一番模样呢?我终究无法甘心,不甘将自己的命运付诸神仙,更不甘将自己的幸福寄托于他人的股掌之间。
“秀秀你听说过吗?据说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间是由女子主导的,女子制定世间的秩序,主宰人事运转,可以有自己的追求,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后来也不知为什么,竟然发展成了如今这样。我读了这许多年的诗书,仍是只能依靠父兄生活;我努力学习琴乐书画,却只为能取悦未来的夫家。男子在世间奋斗努力,最好的能够出将拜相、万人之上,可女子奋斗终生,最好的结局便是生养个男娃。若是幸运的,能遇上个品行端正、光大门楣的丈夫,还算是举案齐眉、舒适一生。可像四堂姐那般不幸的,就真真生不如死。”
“小姐!”秀秀担忧的握紧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