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丰楼迎客的小二见门口站着一个衣着寒酸的人,探头探脑的往楼里看着,却逡巡着不敢进去,便上前轰人:“去去去,这地方也是你闲站的,别挡了我家生意。”
丁浩点头哈腰地笑道:“小二哥,这是贵店一位客官忘在我们药店的,他说要往百丰楼天字号房赴宴,走得急,我这药刚包好,那位客官就急着上车走了,掌柜的让我追来了,您看,是我送上去,还是麻烦小二哥您……”
“天字号房的客人?”小二哥心想:“天字号房的客人,那可都是阔主儿,这药送上去,少不得几文赏钱。”便换了笑容道:“得了得了,就你这寒碜样儿,也进得了我们百丰楼的雅间?我给你送上去就是。”
“那也成,多谢小二哥,多谢多谢,您记住喽,那位客官姓丁,丁二公子……”丁浩看着店小二接过药包一溜烟闪进店去,微微一笑,也折身走开了。
百丰楼天字号房,丁承业怏怏不乐地上了楼,见了父亲、李世叔和几位叔伯长辈,只说路上大雪难行,所以误了时辰,尽管如此,仍被父亲当众责骂了一番。待他落坐,却见那位唐家小姐压根没有露面,心中更是不悦,别别扭扭地往旁边一坐,那隐而未发的怒气便毫不遮掩地呈现在脸上。
丁、李二人请来的客人们只当今日是老友欢宴,也没在意这个小辈,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只有丁、李二位主人各怀心事,只是勉强应对。时不时的趁人不备,丁老太爷还要狠狠瞪儿子一眼。
就在这时,那小二兴冲冲地上了楼来,轻轻叩门,蹑着脚进来,站在门口陪笑说道:“在座儿的各位客官,哪位是丁二公子?”
他一边问,眼珠四下一寻摸,便盯上了丁承业,在座的除了丁承业,最年轻的也得四十上下,那丁二公子应该就是他了。
果然,丁承业扭过头来,没好气地问道:“甚么事?”
“哎哟,公子爷,这是您遗忘在药店里的东西,伙计特意给您送了来。”小二双手捧着药包,躬腰举臂,踮着脚尖,如行云流水一般凑到席前,把那药包恭恭敬敬地放在席上,双手一收,却还做着半托东西的姿势,美滋滋地想:“看这公子衣着光鲜华丽,赏钱少了只怕他也拿不出手。”
“我忘在药店的东西?我什么时候……”丁承业低头一看那药包上贴着的药方,脸色顿时一变,抬手便给了那小二一个大嘴巴:“你这个混帐东西,从哪儿拿了这么一包东西来寒碜你家少爷,你……”
他在家里颐指气使惯了,抬腿还想踢人,忽地省起许多世叔世伯在座,他一个小辈不该如此没有规矩,这才忍住了心头一口恶气,但仍气得脸孔胀红,呼呼直喘。
那小二满腹委屈地道:“公子爷,这怎么话说的,你怎么还打人呐,那伙计说的明白,说你去他店里买了这药,又惦记着到酒楼赴宴,结果上车就走把药忘下了,人家这才巴巴的给你送来,天字号房丁二公子,有错吗?”
丁承业若能沉得住气,那些世叔伯们还真未必去看他那包药材,可换谁看了这样两个药方还能沉得住气?
两人这一争吵,几位士绅探头往他那药包上一瞅,一行大字写的是‘灵龟展势’,另一张方子,写的是‘柳暗花冥’,在座的有明白的,顿时便生厌恶鄙夷之色,有那不明白的悄悄向左右一打听,再看向丁承业时,眼神也透着一种古怪。
接下来的戏码就不用说了,不管是谁,得了这种丢人的病,在人前都是死不承认的,如今药店伙计点名道姓的把药送了来,又被大家看在眼里,他作贼心虚,反咬一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这就是在座所有人的直接反应。
再说他今日的的确确是比长辈们来的还晚,又说什么道路不畅误了行程,与那小二所说的行色匆匆,付了银子连药都忘了拿的事两相印证,那还不是板上钉钉么?
李玉昌没请来外甥女儿,本来对老友还存着几分歉疚之意,可是一见了那两味药,心头一把火可就腾地一下烧起来了。
岂有此理,年轻轻的就吃起了‘灵龟展势’这种虎狼之药,这人莫不是个早被酒色淘空了的身子?我那外甥女儿若真嫁了来,还不守一辈子活寡啊。而且他还得了这样的脏病,这个丁二看着人模狗样的,可也太不检点了吧。
还有丁庭训,难道他连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都不知道?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也好意思坑我,我若真把外甥女儿嫁进他丁家,今后天天以泪洗面,我还有脸去见姓唐的人吗?”
李玉昌越想越怕,越想越恼,一张脸先红继白,最后变得铁青,鼻息也粗重了起来。丁庭训也看到了那药包上的字,他是个要脸面的人,一看儿子这等混帐,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那张脸腾地一下就红如鸡血。再看到一众老友的反应,丁庭训更是气得手脚冰凉,他指着丁承业怒吼一声:“你这逆子,真是气死老夫了!”说着挥掌就打。
丁承业就是有错也不肯老老实实受他掌掴,何况他还理直气壮,当下一闪身便避了开去,梗着脖子道:“这药不是我买的,无凭无据,爹爹怎能胡乱打人?”
“你这逆子还敢顶嘴!”丁庭训怒火中烧,抬手还要再打,李玉昌在一旁忽然冷冷地说道:“庭训兄,你要教训儿子,也该回家再说,在这百丰楼里,当着一众好友,岂不有失体面?”
丁庭训身子一僵,强笑道:“玉昌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