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脑中光亮一现,齐歌意识到了慕容钦哲的命运或许就在今夜有了根本性的转折。
皇帝既然能够在众人面前带他赴宴,那接下来……收他入宫,也是迟早的事了。
齐歌连忙回身,一个响指,便让那宫中侍从带着慕容钦哲跟上他们的脚步。
不过转眼的功夫,这铭霞殿的殿门也就到了。
郭太后见皇帝来的迟,已然没有了好脸色,再定睛一看,皇帝的身后,齐歌居然带着那被她关在后院的囚徒慕容钦哲,如此大胆,更是顿时怒不可遏!
“皇帝!”
她在宝座上狮吼一般的怒斥,震的乐班正在演奏的旋律戛然而止,铭霞殿霎时静的落针可闻,众人面面相觑。
纪连晟不悦不怒的神情波澜不惊,他径直走到自己的龙椅中坐下,一挥手,示意齐歌带着慕容钦哲入座。
“接着奏乐”纪连晟对那正望着自己,等待发令的乐班首席一句轻声吩咐,铭霞殿立即便又恢复了堂皇悠扬的曲调。
郭太后见儿子竟然在皇室宗亲面前如此忤逆自己,一意孤行,勃然怒斥质问道:“皇帝怎么能将他带来?”
“他是慕容部进贡给儿臣的男妃,不是?”纪连晟漠然的反问道,看也没看太后的脸色。
郭太后的脸已经气青了,自从这慈恩宫中出了命案,她一直心有余悸,也便暂时松下了对那慕容钦哲的挑衅和折磨。再者,她一直在等待派去大漠的亲信,查证这慕容钦哲真实的来历,想等证据确凿再一齐让皇帝发落不迟,未料想……
“男妃已经纳了”郭太后语调稍有退让,提醒了一句。
纪连晟放眼看着这钦霞殿中的皇室宗亲都已经到齐了,宴席也便可以开始,便又招手让齐歌吩咐开宴。
齐歌安顿下了慕容钦哲在门侧的宗亲旁桌就坐,刚一抬头便碰上了皇帝的眼神,立即会意,快步走到殿门前,高声宣道: “圣上有旨,开宴——”
皇帝的旨意刚下,宫中上端着各种样式漆盒食具的侍从们便鱼贯而入,上殿侍奉。
殿中所坐宗亲们都正在对方才发生的的一幕交头接耳,还好,奏乐声大,似乎一时间,盖住了所有人的窃窃非议。然而,在优美的曲子,也盖不住纪连翰面孔上铁凝一般冷酷卓绝的脸色。
哥舒宝珍无意的瞭了一眼自己的夫君,他正盯着殿堂远处的一个角落,目不转睛。哥舒宝珍被他突如其来的神色骇到了,一时身上骤冷。
他在看什么……?难道是刚才入殿的人……?
哥舒宝珍以女人天生的敏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侧过头,又轻轻的审视了一次纪连翰的模样,眼光扫到他颈部那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伤疤上……
难道……?!
“难道,在这皇宫之中还有不属于朕的人?”纪连晟挑起面前的酒樽,酌了一口,淡淡笑着问道。
“皇帝何必一意孤行,他不配。”郭太后实在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纪连晟如此下不来台,毕竟他是皇帝,于是软语相劝道。
“有何不配?”纪连晟问的坦率。
“……”郭太后被他这一句差点气的噎到,难道当着这众多宗亲的面,要抖自己的家丑吗?!“母后难道能害你不成?!”
她一句质问,纪连晟突然转过头看她。
那目光意味深长,是属于一个成年人充满探询和疑惑的目光,势均力敌,再没有儿时的眷恋与依赖。
郭太后被皇帝出奇寒冷的目光所惊到,一时语塞,不知再如何继续。
朝中最近频繁的人事调动她都已经知道,她的人,皇后的人,元妃的人,一切曾经纪连晟所依靠和仰仗的人,都在逐渐慢慢的被他清洗出局。
新进扶植的势力清一色都是皇帝这些年从各个州治有意培养起来的。
想来,独揽大权的这一天,他已经等待的很久了吧……
想来,自己这个母后,终有一天,也只会在他眼中是一块绊脚石吧……
郭太后从背后感觉到一股凌然的冷气,呼啦啦的冒起,她这个太后的位置,注定越来越难做了。
因为她已经无法真正的控制这个龙椅上的人了。
泽于用余光扫了一眼那殿堂对面入座的慕容钦哲,心头火猛的冒起!原来就是那个在登楚阁验身,已经被“c,ao/烂的人”,怎么会是他?!
自己处心积虑终于成了男妃,还未得皇帝宠幸一次,在这第一次赴宴,却见皇帝带着他入殿!天理何在?!
泽于想着,手中的衣摆都要忿恨的扭出水了!
他不是已经被太后监/禁,成为囚徒了么?!他是怎么勾引的皇上?!他是怎么捷足先登的……?!想着想着,这双眸就像喷火一般,想将那受宠的慕容钦哲活活烧死得了。
慕容钦哲坐在殿中。
这是他第一次在皇宫之内参加宴席,却不想是以这种方式入殿,以这般穿着,带着这样的脚镣。
他知道,纪连翰也坐在不远的地方。
他也知道,纪连翰兴许在注视着自己,但他一刻也不想再见那副目光。
于他,命运自有荒谬之处。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也无可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