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点表情,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应道:“是的。”
“我这皇兄也算是素有急智。”萧沉渊用手巾掩着唇轻轻咳嗽了一声,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如今东华太子已死,他本就不打算继续对北魏开战,先把那位求和的来使拖上一拖给个下马威,然后在秋狩上以我秦*威吓他一吓,再纡尊降贵的接受求和。何愁谈不到好条件?他也算得了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名声,自有一班酸腐替他歌功颂德。”
阿意的眼神却有些复杂和担忧:“若是当真让北魏和秦国议和成功,那先前的一番布置岂不是白费了?”
先前萧沉曜远赴边地从军,卧胆尝薪,十七岁时大败南楚名将司马临,之后接连用重金收买南楚皇帝身边的近臣不断攻讦司马临,使得南楚皇帝问罪司马临,逼反司马临。然后他才从容不迫的出手救下逃亡的南楚太子和公主,使得易雪歌和亲秦国,名正言顺的出兵替南楚平乱。最后,他明里暗里都得了实惠——既是得了名声和易雪歌作为陪嫁的封邑,由此埋下今后慢慢侵蚀南楚的引子也为日后征伐北魏扫平后方余患。
只可惜萧沉曜才刚刚对北魏开战,就连埋在北魏的棋子都还未用上就因为先帝病重而从战场赶回来,然后死在登基前夜。他这一死,所有的苦心、所有的筹谋都跟着埋在了地下,而秦国刚刚登基的新帝却偏偏是一个顾忌东华太子的声威,准备重文抑武的皇帝。
天下大局,百般筹码,一朝成空。
萧沉渊按在手巾上的手指用了用力,越发显得手指削瘦苍白,骨节青玉一般精致脆弱。他压住那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说道:“所以,这次议和,定然不能成功。”轻轻叹了口气,他说,“你下去吧,我再想一想。”
阿意点了点头,正要行礼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王妃那边已经休息了,殿下今夜不如早些休息吧。”
萧沉渊神色不变的点了点头,声调却变得更冷了:“知道了。”
等着阿意行礼退下,整个房间又只剩下萧沉渊一个人。巨大的烛台上混杂了沉香屑造成的巨烛火光摇曳,清浅的香气就像是女人身上的一层纱,朦朦胧胧的,让人心头发热。而那点缀在一边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更是珠光璀璨,光华流转。烛光和珠光互相映衬,还有那水银似得铺了一地,整个房间都亮的好似白日。
房间里面非常的安静,几乎只能听见烛芯偶尔因为剧烈燃烧而产生“噼啪”声。萧沉渊非常疲倦的用手撑着自己的下颚,垂了眼。
每到晚上,他就必须要点着灯才能睡下,那日在皇陵行宫因为要顾忌易雪歌没有点灯,所以一整晚都没睡着,只是天明的时候稍稍闭了闭眼。可是,大多数时候,就算是点着灯,他也睡不着。
这种安静的环境里,他总是会想起那个黑暗的密室。没有人,没有光,四肢无法动弹的被锁在那里,就像是个死人,连呼吸都困难。除了不断流血发臭的伤口和那被各种刑具折磨的皮开骨裂的身体之外,他甚至无法证明自己还活着。那个时候,他甚至期盼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继续对他用刑,或者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失去唾手可得的一切,被最亲近、最信赖的人背叛,所有的骄傲和自尊被人踩在脚下,比尘埃都不如。他无数次想过去死,却又不能去死。
萧沉渊捂着额头笑了一声,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痛——那是换皮的后遗症又或者是他自己的臆想。
“我比仇恨更加珍贵?”萧沉渊轻撬档哪蔷浠爸匦戮捉懒艘槐椋声音低低沉沉的,就像是冰化开后的雪水,眉眼处是深不见底的疲惫。
这样的深夜,萧沉渊是因为失眠症发作而无法入睡,但也有人是癔症发作无法入睡,四处发疯。
四皇子和五皇子虽然精神上面都有些问题,但是两人的发疯症状显然是不一样的。四皇子成天呆呆怔怔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就是一天,伺候的人只要记得给他喂饭喂水,伺候梳洗就行了。五皇子却成天大呼小叫的乱窜,好在他已经被圈禁,左右就那么点地方,大家努把力还是能把人找到的。
这一晚,五皇子也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疯,一眨眼的功夫又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去。一群宫人心里恨得不行,嘴上更是少不了闲话,却还是只能尽职尽责的四处找人。
九香乃是刚刚被调过来的在小厨房做事的,这时候也被拉了壮丁,一起找人。她打了几个哈气,睡眼朦胧的满院子的跑了一遍,正准备见众人不注意先回厨房休息片刻,就看见有个黑蒙蒙的身影正躲在厨房的拐角吃东西——正是五皇子。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头发乱成一团,脸上也是一层灰,正津津有味的用泥爪子抓着九香的夜宵——桂花糕吃呢。
九香连忙跑过去,却见五皇子受了大惊似的缩了一下,看清来人后又小心翼翼的挤出一点儿笑脸,递了一块桂花糕给她:“美人儿,给你吃。”
都这样子了也能识得美丑?还会借花献佛?九香心里觉得好笑,只是想起上头交代下来的命令,便伸手接过那块桂花糕,恭敬的笑了笑:“谢谢五殿下。”
她左右瞧了瞧,索性就学着五皇子的样子蹲在他身边。
五皇子不说话,害羞似的埋头吃着糕点,凌乱的头发将他的脸遮了一大半。
九香四处瞧了瞧,见边上没人便轻声开口问道:“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