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挺,但小巧玲珑;腮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手指轻划,他触到了两片柔软,仅仅刹那间,这两片柔软倏尔退开,君奕尘的手指僵立在半空中,残留的温暖顺着指尖流进了他旷如原野的心里,有一株嫩芽破土而出,慢慢伸展着枝丫。
他想,他喜欢这株小芽儿。
程碧岚就这样在君府安顿了下来,起初大多数时间都陪在君母身边,只是偶尔来看看君奕尘,探望的时候也是一群丫鬟婆子陪着,礼节性地问候几句,由君奕尘的贴身小厮转达。
渐渐地,君母发现君奕尘平时都神色恹恹,唯有碧岚来的时后才精神奕奕,且自碧岚入府之后,儿子的怪病非但没有恶化,还有了好转的趋势,能听到些微弱的声响。君母心道那和尚说的话真真是极灵的,不禁大喜过望。比起礼教,自然是儿子的命重要。于是,君母对碧岚越加关怀备至,束缚也渐渐撤了去,碧岚得以时常看望君奕尘,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君奕尘与碧岚起先只是闲话家常,后面聊至诗词歌赋,发现碧岚腹中虽无锦绣芳华,但天资聪颖,对意境的感悟十分新颖,心中的情意又浓了几分,只想着时间飞逝,病体痊愈,以康健之身迎娶碧岚,珍之重之。
转眼已至七月,大婚在即,府中上下一片忙碌。君奕尘耳力已恢复,眼睛却迟迟无法复明。君家二老心中焦急,花重金从京都请来大国手医治。
老医官抚着花白的胡子,连连叹道:“君少爷之疾,时日过久,能恢复耳力已是万幸,这眼睛,怕是——唉,君少爷龙姿凤章,实在是可惜了。”
君母闻声痛哭,君奕尘抚着母亲的背,安抚道:“娘,孩儿捡回一条命,您应该高兴才是,只不过今后得多多劳烦母亲了。”君母心道,儿子已如此,自己更应该打起精神,关怀操持才是,于是收了眼泪,自去忙碌。君奕尘听得母亲的脚步声走远,吩咐道:“你们全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来打扰。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丫鬟小厮齐声应和,很快就退得干干净净.
待四周安静下来,君奕尘独坐床头,一直挺直若松的脊背弯了下去。月光透过微微开着的纱窗照进来,斜斜地打在他身上,映得他半边面孔纸也似的白。
“尘哥哥?尘哥哥?”一双小手将他紧握的拳头掰开,露出里面血红的伤口。君奕尘心中浑浑噩噩,一时想到年少成名的自己,一时想到年纪渐长的父母,一时又想到即将嫁与自己的碧岚,不由心中大恸。
一丝清凉在手心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药香。
“碧岚?”
碧岚哽咽道:“尘哥哥,碧岚知道你心里难过,却不愿别人知晓,你说给碧岚听听,好不好?”
君奕尘道:“碧岚,你可还愿意嫁我?”
“尘哥哥,你问这话,可是诛心了。我岂是那等背信弃义,无情无义之人。”
“你愿嫁我,我却不愿意娶你了。”
“你?”
“你大好年华,何必蹉跎。不如今天就收拾东西回家去吧,我们两人的婚约,就此作罢。”
碧岚握着君奕尘的手抖得厉害,想必是气得狠了,她咬牙道:“好,君奕尘,你很好!”
她腾地摔开他的手,在房里翻找的一阵,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程碧岚一辈子只嫁一人,你不愿娶,我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从此两两相忘!”
君奕尘大惊,听音辨位,径直向碧岚的方向扑去,竟一下子撞到了桌角上,他捂住腹部,脸色煞白地蹲下身来。
碧岚吓得丢了剪子,奔过来扶住他的身子,道:“尘哥哥,尘哥哥,你怎么样,要不要找大夫来?”
君奕尘未作答,忙忙将碧岚的头发细细摸了一遍,见一丝未少,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你怎么这样胡闹,要是伤到自己可怎么好?”
碧岚道:“横竖我们就要一拍两散,伤与不伤同你有什么相干?”
君奕尘苦笑道:“我是为你好。我眼睛无法恢复,外不能继承家业,内不能孝顺父母,照顾妻儿。时日一久,你必厌烦,与其今后成为一对怨偶,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还不待他答,又说道:“我竟不知三岁能诗,四岁成文的君家少主竟是如此妄自菲薄之人。你虽眼盲,却手脚健全,心思聪颖,更兼满腹诗书,才华横溢,这小小的一方家业,怎么会难得住你?这么点挫折你都不能面对,算我错看你了!”
君奕尘心头大震,是了,自己就算眼盲,也是一身的本事,何愁前路?刚才竟是被一时的打击弄得手足无措,真是不该,幸亏碧岚一言点醒。他长叹一声:“没想到我竟不如一个小姑娘坚强勇敢,着实惭愧。”
碧岚捏捏他的鼻尖:“我才不是小姑娘。”
君奕尘拍开她的手,皱眉:“年纪小,胆子却大。且看我日后如何收拾你,以振夫纲。”
碧岚笑道:“日后?你且顾现在吧。”说罢便伸手挠他,君奕尘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痒。自打碧岚发现他这个弱点之后就常常取笑他。这下更是手下不留情,君奕尘几乎笑岔气了,身子一缩,不妨绊倒了圆凳,两人齐齐向后倒去。
君奕尘后脑清磕到了地上,他还未来得及用手去揉,便有东西软软地印到了他的唇上。这清新的触感,与记忆融合。一瞬间,他烧红了脸,一阵眩晕袭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