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律师走出常胜的大门,四下张望。
夜色里,肖静尔正坐在花坛的边沿清冷地抽烟。
他把公事包夹得紧些,清了清嗓子,走过去坐在肖静尔身边。
肖静尔转头看了看他,吹出一团白烟。
他伸出手,安慰性地拍拍肖静尔的后背:“没事了,我都跟常先生说清楚了。”
肖静尔轻声说:“谢谢。”
停了一会儿,她从身边的水泥台子上拿起烟盒和火机,递给何律师。
何律师按住烟盒,说:“不用了。”
肖静尔拿恨天高的尖细鞋跟,在草地上戳了一排完美等距的洞,声音被风吹得轻飘飘的:“以他对我的了解,早就应该猜到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就这个毛病,越是说得难听,就证明他越心疼我。”
何律师笑:“那我就不用担心咯。”他略一思忖,有些事瞒不住,还不如说清楚,“今天早上,白奚瑶来找过我。”
“嗯。”肖静尔开始戳第二排洞,鞋跟上沾满了潮湿的泥土。
何律师无声望着她。
肖静尔说:“你没帮她。”
“对。”他眼睛看着远处,“我只帮有故事的人。你讲的你跟常先生的那个故事,打动了我。”
肖静尔鼓着腮帮子笑了。难道不是因为常轩和白奚瑶之间的关系复杂,作为律师,既然站好队就不能随便改,免得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么?
她熄灭烟头,说:“何律师,我发现你挺会逗女人开心的。”
何律师也笑了:“跟你说话挺有意思。”他低头看着地上深浅一致的两排洞,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上次那个视频里,有一个目击受害人坠地的人影。那人是谁,你真的没认出来?”
肖静尔久久没有回答。
风很凉。她站起身,礼服裙子顺着身上的曲线垂了下来。她把大衣在身上裹紧,说:“连警方的高科技都看不出是谁,我怎么可能知道。”
说着,她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说要回家。
她跟何律师告辞,仰着脖子看了眼常轩的办公室。回家吧,还去什么慈善晚会呢,就别给常轩丢人了。
……
夜里静极了,静得人心里发毛。
律师这个职业,让人变得圆滑、世故,变得麻木、不近人情。
何律师躺在床上,感慨回顾了一番自己的职业生涯。他曾无数次替为富不仁的有钱老爷辩护过,甚至还为真正的凶手打赢过官司脱过罪。
可不知为什么,他这晚跟肖静尔说了会儿话,回家就开始不安。
肖静尔给他看过两段视频。第一段,是小区对面家常菜馆门口的摄像头拍下的。两人一起观看视频的时候,肖静尔很快就从里面认出了那辆银色的跑车,和从车里走出来的身影。
当时,她用手指着那个身影,很肯定地对他说:“这是林皓宇。”
第二天,当他和肖静尔一起研究从狗仔手里拿到的第二段视频的时候,他发现了那个目击者远远的影像。
不知是出于律师这个职业特有的敏锐,还是因为他积蓄了四十多年突然爆发的第六感,他觉得,这个影像,跟前一晚看到的林皓宇的身影,极为相似。
他能感觉到,肖静尔一定也认出来了。
当时,他不知道肖静尔为什么矢口否认,直到他得到了林皓宇自首的消息,才把这件事又从记忆里翻出来回想。
想来想去,肖静尔不愿意说出她心目中那个目击者的名字,只有一个可能。
如果林皓宇是目击者,他就不可能是凶手。除非有分/身术,不然,他不会一边在巴桑十一楼的阳台上把她推下来,又一边站在小区路面上,眼睁睁全程目睹巴桑从楼上坠下。
在肖静尔的意识里,她更想让林皓宇承担起凶手这个角色。
想到这儿,何律师腾地出了一身冷汗,脊背瞬间变得冰凉。
耳边像复读机一样,反复回响白奚瑶早上的那句“人命关天”,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找到白奚瑶早上给他的那张名片,照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拨出了电话。
绝望中的人神经非常敏感,白奚瑶的电话很快就接通,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充满希望说:“何律师,你好。”
何律师犹豫再三,一咬牙,问说:“白董,我想打听一下,令郎,他跟常太的关系。”停了几秒,他赶紧加了一句,“喔,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谁会大半夜打一通电话问些无关紧要的事呢?白奚瑶感到,何律师一定知道很重要的事情。
她言简意赅:“皓宇他,对那个肖静尔非常着迷。但肖静尔一直不太喜欢他。尤其是最近,关于她的那段视频流传出来,她一直怀疑,这件事跟皓宇有关系。”
何律师沉默,在心里给这些话的真实性打了个分。
他觉得,白奚瑶的话还是可信的。
白奚瑶趁机明示暗示:“何律师,如果皓宇没有杀人,他去自首就是替人顶罪。那他会不会已经知道,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何律师心里一凛,又是一身冷汗。他随手从桌上抽出一张面巾纸,往额头上抹了抹,说:“可不敢乱猜。”
白奚瑶在电话另一头舒展了眉头。这个何律师,应该是跟她想到一块儿了。
何律师对着手机“喂”了一声,说:“白董,保险起见,您还是去问问常太。”说得未免太明显,他又赶紧往回找补,“既然林总那么信任常太,或许有许多他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