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猫子,谁还把那仨瓜俩枣放在眼里了?去你的吧。”
小厮见她有章程,就笑着转身往里走去寻鸳鸯。这边鸳鸯果然带着人往极实用结实的棉布料子旁去。跟在最后头的两个人见了凑上去来回看了几遍似是挑花眼,单就那年长的不满道:“你这闺女看不起人不是?外头那些绫罗绸缎为甚不叫我们拿!用这些粗糙东西糊弄谁呢。”鸳鸯都叫他给气笑了回他:“我只管领路,您爱拿甚么拿甚么。”
那人闻言大喜,专挑颜色艳丽花纹繁琐的拿,左一个右一个,跟黑瞎子掰苞米似的没完没了。那两个跟着来的犹豫了一下,一个还是捡着棉布料子取了两匹,另一个跟着也挑拣起名贵料子。两人挑挑拣拣了约有半个时辰,各个抱了满手好料子往外去,刚看见那个拿了棉布料子先出来的人正想笑话他,后脚就叫一个柳叶眉、杏核眼、水蛇腰、削肩膀极漂亮姑娘给拦下了。这姑娘一脸嘲讽道:“两位家里多大的爵位?这正红缂丝可是您夫人能上身儿的?还有那藕荷粉紫二色绸您也敢碰?知道甚叫僭越么,整好外头有五城兵马司的军爷们来往,您先打听打听再说,别带了一堆用不得的东西,反倒叫人笑话手爪子轻眼皮子浅。”
她几乎就差指着人鼻子骂,气势极盛,眼一瞪管叫人心气儿先虚了几分。两个拿了贵重料子的人不敢强辩,年轻的赶快把东西放回原处换了两匹棉布,只年长的还涎皮涎脸道:“闺女,咱们沈家不也有朝中做官的,通融通融,通融通融。咱村里来的,猫在家穿民不告官不究不是?”晴雯呵了一声儿:“您别叫我通融,等下子出去叫人当贼拿去衙门求衙门老爷通融去罢!”
这人见她满脸鄙夷,语气也真,一下子就犹豫了,回头看看外间果然有巡街的兵卒,摸了好几下才恋恋不舍将绸缎都放下,拐回去狠狠抱了几匹棉料子出来。这回晴雯不再拦他们,似笑非笑将人统统赶出去,待几人都走了两步才听她脆声声骂道:“真真儿是穷疯了,甚都看在眼里拔不出来,几辈子没见过东西!”原本还待再骂几句,还是鸳鸯拐回来拉了她一下劝道:“你这么大声骂这几个,叫街坊听去坏了沈家名声姑奶奶又能得甚么好。”晴雯这才收了声儿回去让伙计检查料子有没叫弄脏弄乱了的。
三人站在街上抱着东西也不好再回去与掌柜的理论,两个年轻的红了脸不知所措,那被喊做老五的偏偏不以为耻道:“管她骂些甚么,好歹东西到手。咱们那乡下地方哪有这么好的布料。”来往过路的听见晴雯叫骂纷纷侧目而视这三人,此时听他如此无耻,目光从审视立时变作鄙弃。那两个顶不住,抱着布就想走,还是小厮加了句:“两位不如旁处去逛逛,晌午往薛家酒楼用膳,奶奶俱已吩咐好了的。若不知地方只管寻了路人问,京里再无人不知。”
待那两人逃走,老五咧嘴与小厮道:“当家奶奶真是家大业大,带咱去别处长长见识呗?”小厮看他眼光已经跟看个死人似的,抬脚转身道:“既如此,您随我来。”那人不知就里,跟着走了会子就到了石呆子管着的文玩店。
这回老五抱了料子走得慢,小厮也不多等他,只管不叫后头人走丢就是,提前几步进了文玩铺子扬声与石呆子说了前因后果,石呆子听完皱了眉道:“这等粗鄙之人带来我这里作甚?我这儿无东西与他,又不懂赏玩,又不懂保养,难不成把与他回去喂鸡!”说着老五磕磕绊绊抱着东西闯进来,看着满室古意盎然越发贪婪。
此处文玩店大多都是原来恒舒典弄的死当物件儿,还有前段时间诸勋贵凑钱买命时收的,真的多假的少,动辄便是极品真品,哪个都不能随意送出去。石呆子又是再执拗不过的一个人,他只道薛家大爷救了他一命,薛家大姑奶奶把扇子找回来更是恩同再造,还叫他管个文玩店就跟让齐天大圣去守蟠桃园般称愿,怎能允了不相干的人跑进来撒野?当下跟看臭虫似的看老五直犯膈应。
这老五在乡里就是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烂人,此番乃是轻薄了原本要来那户人家的姑娘,拿着这件事儿要挟才得以跟来京中,但凡见着好的就敢张嘴,十成十一个无赖形状。他还当宝钗是个性子软的,又吃又拿不说还让他见识这么多宝贝,心下就想若轻薄的是这个新奶奶也不知她得给些甚好处叫自己闭嘴。他心里想的美,忽的看见里头柜上放着块又油又润的白色玉佩,跟刚剖出来的羊脂似的,宝光四射。贪欲一发出来就收不回去,他暗道这东西个头又不大,想来就算贵重也有限,拿了也就拿了,万一叫人问起只管抵赖,或不是再哭闹一番,少不得能据为己有。这般忖思一番,便不着痕迹慢慢朝那头挪,回头见小厮正转头与那清瘦的掌柜说话,错眼不见就把东西摸下来塞进怀里。
石呆子和小厮就说了几句话,转身回来就见自己正盘着的一块儿羊脂玉喜上眉梢不见了,急忙走进柜台里外寻了一边,再抬头看看四周窗户都关得好好的,几步下来就着老五就不放。老五正打算往地上躺了大闹一番,不料这青年掌柜根本一句不理论,只拉着人胸口衣襟往外走,走到外头就冲巡街的五城兵马司兵卒喊道:“官爷!官爷!这里抓着一个偷儿!”
五城兵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