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薛蟠慌忙跑回来一叠声儿喊妹子救命。宝钗又不知他招了哪根筋,只得端了茶与他问道:“这是遇上何事了?救甚么命来着。”薛蟠端起茶杯“吨吨吨”灌下去,一抹嘴道:“林姑父派了小厮叫我家来接旨,这接旨是个甚么接法?”宝钗心头一颤,亦不知是好是歹。总先派人去请薛太太,又吩咐管家带人把外头路扫扫,正门大开,清水泼地,供桌香案一应安置好,过了两刻钟果然有马蹄声和脚步声传来,几个御林军的甲士并大太监戴权从正门进了来。
宝钗见了戴权,着急低头闪在后面照着哥哥背上戳一下,薛蟠一激灵连忙拱手作揖,一连揖了好几个,这才又有大管家见机塞了荷包过去。那大太监手里碾了碾,轻飘飘几张,心知这是银票,当下露了笑脸儿道:“这可是先紫薇舍人之后人?”薛太太并宝钗不好答话,只有大管家代为答复道:“劳动内相大人过问,此乃先紫薇舍人之玄孙。”
戴权眯个眼睛看一会猛地“哦”了一声道:“咱家恍惚记得去年你们大姑娘还入宫选侍来着?皇后娘娘说过您默孝经默得好哩。府上好风水,儿女且双全。”这话是冲薛太太说的,小老太太忙不迭哆嗦着福了福。这会儿功夫香炉已是点上了,薛家诸人分了昭穆按例跪拜,戴权从锦盒中取出一轴白色提花锦缎展开念了一通,薛太太并薛蟠听得云里雾里,只宝钗明白自家这算是洗白上岸,入了上头的眼了。
头里先是赞了一通薛家祖上有散财之德,忠君体意,可堪嘉奖,又说薛太太持节守贞,教子有方,最后又夸宝钗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及到薛蟠才有了干货——“……有薛氏子,名蟠者,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义,富而能安,贵则能俭……故准袭‘紫薇舍人’之名,赐进士第出身,入礼部……”后头林林总总还好一长串子话,薛家上下已是无人有心继续听了,虽都还老实跪着,眉眼儿都不知道飞去哪里。戴权念了好一会子才念完,又笑着让人都起来,跟薛太太略弯了弯腰道:“恭喜老安人,往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赶紧地谢恩吧。”
本朝吏部有例:正从三品,祖母,母,妻,各封赠淑人。正从四品,母,妻,各封赠恭人。正从五品,母,妻,各封赠宜人。正从六品,母,妻,封赠安人。薛蟠暂无实职,紫薇舍人不过应个名头罢了,谁敢真让他去写诏书,那不是擎等着闹笑话儿?是以戴权称呼薛太太为老安人不过恭维。
彼时薛家上下重又朝着皇城的方向跪了行礼,再起来喜气洋洋的都快溢出来了。薛太太忙喊二管家开库取了件前朝珍玩赠与戴权做礼,乃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珠母并十二颗指甲盖大小的珠子,往盘子里一放那些小珠自会“咕噜噜”滚到珠母旁边攒着,价值几何暂且不说,只一个个均洁白圆润宝光内敛,令人见之心喜。戴权收了匣子命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拿着,笑嘻嘻又说了些吉利话,趁着功夫大管家又每个甲士俱塞了银票荷包,方才毕恭毕敬将天使送出门去。
一家人关上门才喜起来,薛太太双手合十冲天拜了好几拜,不知是该先给当家的上柱香说说还是先给下人发赏钱。宝钗忙把哥哥塞给她感叹,又叫婆子好生把母亲扶回正院且歇着。这边看看满院子喜上眉梢的下人,只淡淡道:“今天日子好,家下人先赏三个月月银,后头还有差等着你们呢。”外间锦衣卫正大肆抓人,独他们家出了喜事,且得想个好理由出来搪塞才是。
叫宝钗说,这皇帝也忒小气,哥哥原本就跟着林如海林姑父于礼部衙门打杂,这诏书无非是给了个正式名分,具体还是跟着打杂,就名头好听罢了。唯一好处是后头且不必再想着下场之事,薛家又不打算在这当口叫薛蟠做官,甚么进士不进士的,并无太大干系。因着是个芝麻小官儿,倒也不必专程觐见拜谢,只送内相的时候叩拜即可,薛太太命人收了装旨意的匣子放去先薛老爷牌位前供起来,好叫他在那边也乐一乐。紧接着,有消息灵通的亲戚陆陆续续派人上门儿送贺礼道喜来,薛家门庭若市,前头单门儿留的客院里坐的尽是各家有头脸的管家管事们。薛蟠又叫提溜出来应对打发,团团折腾到天都暗了才算消停。
按薛姨妈的意思,那是要摆上或三天、或五天的流水席才称愿,真叫这么整薛家估计得让半个京城恨死。叫宝钗好说歹说给拦下来,只讲如今京中那么多人家糟了难,这个时候办喜事怕不是万一衬了谁了。旁人若是就此沉寂还好,若将来人升回来想收拾一个礼部小官儿比吃瓜子儿还容易。一通下来不管真假,总之将薛太太唬得一愣一愣,只得勉勉强强别别扭扭打发婆子管事跑遍京城四周各大庙宇狠狠花了顿银子方才舒坦。
锦衣卫天天在京里锁人,直折腾了有三五天方才销声匿迹,薛家闷声吃了这注大彩,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四王八公的亲戚家。宝钗一合计,忙撺掇着薛蟠问过林如海,说是上头几位清流阁老已将留在内务府的欠条赎回,薛林两家急忙紧随其后把欠银亦如数奉还,再有亲戚来问只对人说是拿银子换了这个名头,倒也遮得过去。
其后果又有圣旨下来与了林家嫡女一个县主,虽无实封亦表明了上头的意思。本来林如海才正二品,他的姑娘且够不着县主的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