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别过来!你要是过来……我、我就自己戳了自己!”。
英姐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睛,见眼前小媳妇分明手指尖儿都在发颤,两排细牙却忿忿地咬着,见自己不为所动,又顿地把烟杆往喉间一抵……呵,她好似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初抬进钱家老宅的十四少女,见着老-畜-生脱衣,可不也是拿着一把剪刀做这一系列动作嚒?
结果还是舍不得死……
抚着下巴,耸了耸肩膀淡笑道:“哦,那你戳吧。
鸾枝却没戳,瞅着面前这个女人好似故意在调侃自己一般,又有些愠恼。
“这位女侠…同是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家中丈夫得罪了奸臣,大过年被下在牢里,我冒着雪给他送衣裳,本已是不易……你们进山为寇,为的是劫富济贫、做行侠仗义之事,不去杀那奸臣狗官,又…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妇人家?”
捺一口气逼自己说出整话,牙齿却咯咯打着颤,出卖着她的恐惧。
“哟~,说这么多,还不是舍不得死?”……莫名的不讨厌这个女人,英姐轻而易举夺过鸾枝的烟杆,轻飘飘扔去了车厢角落。把帘子撩下,妖娆身姿一跃跨上马背:“走,不要了,是个吃烟膏的女人。让人把她后厢的行李被褥卸了,算是买她几条烂命罢!”
她本是让后面的汉子去解,萧风却已经走到了马车跟前。她夹马的动作不由一滞,只是凝眉看着那微微拂动的车帘……不知道为什么,不愿他掀它,不愿他看到那个女人。
一只男子粗糙的大掌顿地出现在帘布上,只须轻轻一挑,便知他是人是鬼是甚么模样。
鸾枝顿地心跳加速,只是双目圆睁地盯着那只犹疑欲动的大手,一个念过无数遍的名字俨然就要冲口而出——
凤萧…凤萧,是你吗凤萧?
却又发不出声音,就好像魂魄被魇住一般,各种思绪在脑海里翻飞,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动弹不得,张口不得,挣扎不得!
但如果是他,是死是活她今日都要随了他走!
见萧风只是滞滞地瞪着帘子,英姐忽然不耐烦道:“行李在后面,萧兄弟怎么跑去前面拿?大当家的还在山上等着我们呢,不好让他老人家久等!”
萧风正要撩开帘子的手不由一顿,奈何如今一条性命寄人于篱下,便默了默,拐去了车厢后面:“哦…,好。”
两个旧木箱子打开,一床簇新的被褥,几件精致细料棉袍,看那肩宽与做工,穿衣的男子应与自己差不多的身量、差不多的年纪……那个远嫁的女人,此刻应该也被揽在一个相似的世家少爷怀中吧……那个男人可会喜欢她嚒,可知道对她好?可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想到她那般执拗的性子,怕是受了委屈也只往自己心里闷,心间蓦地又是一瞬钝痛,两道剑眉凝起来,不愿被人看出眼眶的清涩。
有汉子不明所以,催促道:“萧兄弟做甚么迟迟不过来?若是舍不得小娘子,直接掀帘子上了她就是!那吃烟的女人都是软骨头,没力气与你挣扎,呵呵哈!”
众人哄笑。
“……少奶奶…”春画握着拳头忿忿龇着牙,梨香哭得更厉害了。
一个吃烟的女人……
萧风面色一黯,他爱的那个少女是坚韧的,无论妓院环境多么恶劣、梅喜如何教唆,也会努力不让自己溶于污秽淤泥……不是她。她怎么可能会染上那个糟糕的瘾儿?
心中一瞬清明,语气又复了先前冷冽:“不要了。不干净的女人……我不要。”
孔武臂膀把箱子往驼车上狠狠一掷,一跃跨上马车,头也不回的走掉。
英姐顿时松了口气:“走,回去!”
“唔……”鸾枝浑身一软,好似一瞬间被解了咒一般,通身的骨头都活泛过来。
他要走了!
赶紧掀开一小缝窗帘往外看,怎生得就那般凑巧,他正好也侧过来一眼,蒙着面,看不清他双眼以下,只看到额头上一小道斜长的刀疤,凛冽而疏离,手中一颗可怖的人头,血粼粼滴着黑血……
啊!吓得鸾枝赶紧放下帘子。
不是凤萧,他是干净清瘦的,连门口一只流浪狗他都要偷着粮食喂养,他哪里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土匪?
一颗心空下来……忽然间没有了盼望。就算是凤萧又能如何?就像刚才那个男人说的……一个吃烟的脏女人?她拿什么脸面再与他相见?…配不上。
“驾——”马蹄声逐渐远走,一群土匪浩浩荡荡的消失在山坳拐角。
被罚跪在地上的老程颤巍巍爬起来,瞅了鸾枝一眼:“少、少奶奶受惊了……恕奴才快马加鞭,再不多言!天寒地冻的,若是在这里冻一个晚上,赶明儿大伙可就全都得死了!”
见鸾枝惊魂未定,仿若魂游象外,空洞洞点着头……不由叹了口气,哎,老太太真是冤孽,这样的天气让少奶奶出远门陪床;转念又想起少爷,又觉得他一个人在监狱里更加可怜……想来想去,怪谁都是不对。
……
一路快马加鞭,待赶至靖安城,漆红的城门却已经合上。城门口立一辆青篷马车,也有人正在等待,见鸾枝从车厢内探出脸儿,便笑着打声招呼:“又见面了,阿桃姑娘?”
温雅带笑的嗓音,那末了的四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听得鸾枝不由抬起头来。只见是个二十三岁上下的英俊男子,容长脸儿,着一身玄色青纹长袍,通身一股道不出的轩昂气质……竟是那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