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了。”
“可有人发现?”
“无人发现,郡主可以放心。”
说罢,那来人退出了殿,没入穿行的婢女中,不见了身影。
床榻上,靳虞这时已敛了方才撕裂般的痛呼,沉声问:“宫外可有异处?”
“娘娘放心,陛下已去了龙郊山地,回宫已是暮时,不会发现异常的。”
容想忙打开了药箱,霎时,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响彻大殿。原来此药非彼药。
欺君换子,若被发现,株连九族。
靳虞抱着怀中的小婴儿,终是绽出动容的轻笑:“从今后,你就是我的皇儿了,母妃一定会把天底下最好的都放到你眼前。”
出宫修行?她偏不要。靳虞望着婴儿发红的面庞,双目中的柔情化作狠烈。如今她有了皇嗣,与他有了血脉亲情,今后的路应更好走才是!
……
远离京城的盉州在春日临时生机盎然,宁庄男耕女织,稚子读书郎朗。盉州各县也都开始进入农耕时节,因此这段时间的宁禾十分忙碌。
郡守府内,在宁禾为此年税赋征收做筹划时,从京中传来让宁禾惊怔动容的消息。
宁一跟李茱儿成婚了!
她那痴情的哥哥将沉睡未醒的李茱儿娶入了府门,大婚那日,顾琅予在高堂替宁一主持这婚礼。宁一没有修书来信,没有告诉祖母一声,也没有告诉给宁禾。
他似乎怕众人反对,又或者已等不及,长如游龙的迎亲队伍穿过京城繁华的街道,停在闾阎扑地处的李府。沉睡的李茱儿如一尊瓷器,被宁一小心呵护在怀中,她没有坐婚车,也没有坐上喜轿。她就安安静静阖着眼,娇美的面容恬如好梦。被她心爱的男子小心翼翼抱在怀中呵护着。
宁一从始至终都抱着李茱儿,从迎亲,到拜堂。
宁禾听着宁一派来传信的家仆说起,再也没有忍住落下了眼泪。
她犹记得皇宫里那些日子,李茱儿欢喜地跃进常熙殿,在她身前托着腮,甜甜地说她订婚了,李茱儿还说三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而近日忙碌的宁禾早已将五日前的三月初八忘记,她的哥哥是个信守承诺、多情多义的好男儿!
宁禾对阿岂吩咐:“派人去九峰山,务必要找到那位墨医仙。”
这是她欠李茱儿与宁一的,今生还不上,她没有办法安生地过下半生。
开年忙碌的宁禾没有时间抽身去京城探望宁一,她只能准备上厚礼与信派人送去京城。厚礼备好的时刻,宁禾正出衙署去往山阳县,她的马车从集市穿过,有百姓交谈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可是当今皇上的长子,自当是会被封做太子的。”
“我可是听说那皇子的生母去了梵云寺给皇家祈福,她生了皇子,还自请修行,真是良善之人!”
马车内,宁禾失了呼吸。
她捂着心口,有一瞬间的眩晕,伸手扶住车壁的手竟有些颤抖。
那些声音已渐行渐远了,却依稀还能闻到民妇的谈论,“咱们的郡守女大人也给新帝生过孩子哪!”“咱们大人生的是女儿,哪能比过龙子,哎!”
他有子嗣了,那个如今风光无限、威风凛凛的帝王有了自己的皇子,这应是他登基为帝的第一件于他而言的大喜事,他一定是高兴的吧!
宁禾的目光飘忽,早已游神失色。
马车落停在山阳县衙署时,车外孟舟行唤了她几声她才听见。
阿岂怕有不测,忙掀开车帘,恰对上宁禾有些苍白的脸色,“大人,你无事吧?”
宁禾未应,下了马车,对孟舟行道:“周庸人在何处?”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周庸逃了。”
宁禾抬眸望向县令衙署的大门,汪幸得到她已抵达的消息正从府门处小跑来,他停在宁禾身前喘气:“大人,都是属下的错,让周大人跑了。”
山阳县县令周庸以权谋私,暗授商贾贿赂,剥削农人耕地。顾琅予给她派来的汪幸调查举证后,因周庸控制了整座县城,宁禾才亲自来了山阳县。
她迈步行入县令衙署,身后跟满了从盉州带来的属吏与衙役,“缉拿周庸归案。”
县城中的百姓听闻宁禾的到来,皆拥堵在衙署门口控诉周庸的罪状,周庸被缉拿回府时,又惊又恨地瞪着宁禾。他正被衙役扣住手脚,因他的罪名并未公布,衙役还不敢用铁伽捆他。
在宁禾冰冷的目光中,周庸陡然挣脱衙役的束缚,拔下发冠间一支钗子就朝宁禾刺来。那瞬间疾,待身为护卫的阿岂反应过来时宁禾的手臂早被划伤。
绯绫官服被划破,瞬间冒出鲜血。众人大惊之下狠狠扣住发疯的周庸,将他押入了盉州牢房。
按周庸收受的那巨额贿赂,宁禾判了终身监.禁的罪名准备回盉州后命人将审判书送至京城。孟舟行引入郎中给宁禾包扎伤口,宁禾低头瞧去,左手手腕处的那条旧痕依旧清晰。她从那之后再未佩戴手镯,她并没有刻意每日去瞧手上的红痕,可无意间的一瞥,刻意要忘的记忆便排山倒海袭来。
从山阳县回盉州时,城门处涌满了百姓要送宁禾,他们有的提着年前熏的腊肉送给衙役,有的揣了满蒌子自家饲养的鸡蛋要给宁禾。
宁禾含笑谢过百姓的好意,便上了马车回去盉州。
她这个郡守做得实在太累,初上任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不过总算没有让她的盉州百姓失望。
汪幸欲同宁禾一块回盉州,毕竟他是当初顾琅予安排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