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都还好好的,他说等着我送书来给他,他说过的,他从不失信于我……”
那丫环听着更是哭得凶,断断续续道:“人都已经去了,张公子要想得开。”
“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他还等着看我的书,对,他还在等我……”
他急忙去将那落在地上的书,可手就是抖得厉害,怎么拿都拿不稳,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从赵毅割腕后他便做过几次这样的噩梦,一定是梦!否则怎么连一本书都捡不起来。
一只手抓住了他慌乱的手,他抬头,看见张至深带着怜悯的神情。
“我来捡。”
张文宇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梦里梦外,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悬在半空,看见另一个自己正经历着荒唐的故事,一切都不是真的。
张至深将书递给他,道:“去吧,他就在里面等你。”
张文宇道:“他还在,还在等我是不是?”
“是的。”
他抱着书,恍恍惚惚地朝赵毅的屋子走去,那丫环好几次要去扶他都被张至深拦住了。
萧冬告别,满院的翠草青芽,诗情画意,景故伤情,张至深长叹一声,终是跟了上去。
赵毅的屋外早已站了一众仆从,个个神情哀伤,张文宇如同没看见般,入了屋,赵母伏在儿子身上大哭:“儿啊,你怎生狠心,丢下娘就这般去了!”
赵家小公子赵捷站在床尾呜呜地抹眼泪,旁边的赵父仿佛一下子苍老许多,眼睛通红,却骂道:“不孝子!”声音却是哽咽的。
张文宇只觉得耳边轰隆隆的有无数个声音在乱窜,他一个也听不清,那些人影都凌乱着在眼前跳来跳去,他的头很晕,可依然能找着方向,赵毅所在的方向。
那人安静地躺着,双目紧闭,面容祥和,好似睡着般,这张容颜,他从小看到他,一直默默地,深深地刻在自己心里。
张文宇走到赵毅身边,他疑惑地看着哀嚎的赵母,低泣的赵家小公子,伤心的赵父,还有面容悲切的一个仆人,他很疑惑,他们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
赵父道:“文宇……”老人想说什么,终是哽咽着摇摇手,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张文宇疑惑道:“伯父,您怎么了?”
赵父哀叹:“白发人送黑发人,造孽啊这是!”
“伯父,您在说什么,赵毅不是好好的么?”
赵父一愣:“孩子,你这也是怎么了?阿毅他去了!”
“去了?”
“造孽啊!赵家怎会生出如此子孙!”
张文宇疑惑地去看那床上的人,哪里还有熟睡的赵毅,那张面容泛着青灰的色泽,早就是一具死去的躯壳,他忽觉心中有什么破了,那恍惚终于顿悟,四周凌乱的嘈杂影像纷纷剥落,一切真实起来。
“原来不是梦,他死了。”他喃喃道,最后一次触摸那人的容颜,冰冷的,灰败而僵硬的躯壳。
“他真的死了,明明昨日才说好,说好的……”
赵母见他这般,更是悲戚,哭得喘不上气:“儿啊,我的儿……”
张文宇抬头望向赵父:“他昨日还说等我再来?为何,为何这般就去了?”
赵父欲言又止,唉了一声,只道:“造孽啊!造孽啊!”
他又茫然地望向那站在稍后的管家,年轻的管家终不忍见那般悲戚的眼,到他身边低声道:“昨日下午的消息,欧阳公子战死边疆,连尸首也没要回来,我见大少爷听后也没什么反应,便也不曾留心,不曾想京师这般……”
“他……死了?”
管家叹了一声,不忍看他苍白的脸,那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布满的血丝和恐惧让那张脸变得极其恐怖,似乎只要他答一个是字,这青年就能在下一个将他活吃。
“连尸首都未找到,怎就能说他死了?”
管家似乎不忍,张了几次口,犹豫着措辞:“不是没找到,是要不回来,挂在敌军城门,示众……三日……”
他明显觉到张文宇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那具单薄的身子在发着抖,苍白的脸上竟还带着灰败的死色,可他的双目还是瞪得铜铃般大,布满了通红血丝,令人担心他下一刻便会倒下或者发狂。
然而他并没有,这削瘦的青年只是站在那里,似乎还在消化他刚刚说的话,瞪大的双目空洞而茫然,透彻的水珠一颗颗滑下,沿着脸颊滴落在地,身体还在剧烈地发抖。
他道:“他们都死了,还是在一起了,永远地在一起。”
张至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一切,即便是早知的结局,依旧不忍,他不明白,既然谁都有自己的命数,为何要给赵毅安排这样的命数,为什么不给所有人一个好的结局?
直到夜深,他送张文宇回去,精巧的马车沿着来时的路,轱辘着很到了寻欢楼,那夜晚的寻欢楼张灯结彩,莺声燕燕,丝竹靡靡,形成一片永乐欢畅的世界,可这世间若有长乐,为何还要寻欢?
他记得赵毅说过,这里,只是不怎么寂寞罢了。
张文宇僵坐在车上,目光依旧空洞,如同离了魂的木偶,怀中抱着那本灰蓝的《青虚杂记》。
马车并未停,而是绕了半个圈,在一处幽静处停下,车夫道这里是寻欢楼的后门,此时不宜走正门。
张至深心道这车夫心细,同他一同扶着张文宇下了车,脚一落了地,张文宇忽然问他:“若无所爱,生何用?”
他心里一痛,答不上话。
后门早已打开,凤仙提了一盏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