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椅之后腾的蹦起一人,正是惊弓之鸟的云贵妃,只见她面如菜色,四下乱看,还命婢女举高灯烛,照亮整间卧居。无奈寝宫墙高两丈,屋顶更是被能工巧匠雕琢出层次,y-in影憧憧,把灯举的再高,也有照不到的暗角。风动烛火,那些暗角更深,那些y-in影更诡,顾回蓝更是偷偷将一根沁刺寒芒弹出,钉入凤椅背后的廊柱,凤椅跟着晃动一下,便吓的云贵妃惊叫连连,全身瘫软。周围婢女急忙过来护主,可有人比她们还快,抢先一步已经捏住了贵妃的衣角:“释然在哪!!?”
云贵妃身子一战,仅仅瞬间,忽然又令人难以置信的平静下来。顾回蓝暗叫一声糟糕,赶紧又催促着追问一句。然而,到底晚了。
在人心叵测明争暗斗的后宫磨练多年的皇甫霏云,早已不是普通女子,莫说出身风月阅人无数的杨柳衣,就是诡计多端又明暗之间影响整个同仁当铺的红刖都不会是她的对手。只要她将傲气放下,冷静须臾,就很快会恢复理智。可怕的理智!顾回蓝当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火速奔来,企图抓住云贵妃忌惮鬼神、心中有鬼从而惊恐脆弱的刹那,逼出线索。
他脚步神速,可终究是输给了这女人的心思。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跑过人的心思,再厉害的轻功,再迅速的闪电,疾风骤雨,通通不能。
又抬头时,云贵妃已是一脸沉静,看着顾回蓝冷冷的挑眉,尽管她脸色还没恢复血色,但已经能镇定自若的开口:“你若帮本宫办成一件事,本宫就告诉你释然的下落。”
顾回蓝自然不信。他不信天底下有便宜的买卖。
果然那云贵妃冷笑:“事到如今,你有的选择吗?实话告诉你,本宫此次是私回行宫,为的就是在这批锦衣卫中寻几个手脚利落的死士,帮本宫达成心愿的。现在想来,其实最合适的人选除了你顾回蓝,再无第二人。”
死士?顾回蓝心中一凛,难道她掳去释然是为了这件事,现在则要他替释然去死?他立即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你要我做什么?”
云贵妃立身道:“到紫禁城,杀一个人。”
顾回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应承下来。云贵妃满意的笑了:“事成之后,本宫自然会告诉你所有真相。你可以慢慢期待.......哦,天亮了,把那些中毒的锦衣卫想办法埋了,”她对婢女说道,“有你顾回蓝,本宫就不需要他们了。”
顾回蓝双眉一蹙,云贵妃城府太深,恐怕在冷静下来的瞬间,早就预料到他不会袖手旁观看那些人枉死。无奈低头:“他们中的只是普通的痹药,经过十二个时辰,便可恢复如常。还请娘娘切勿弃之。”
云贵妃高兴的点了点头,嘱咐婢女赐赏,婢女毕恭毕敬捧来一柄三尺长的剑,青光如水,古意盎然,剑虽古老,但韧性惊人,双手一掰,竟可以盘成一圈,甚至能做腰带。顾回蓝伸手接过:“娘娘,我不用剑。”
“哦?”
“我只会用钱,这剑恰好能卖个好价钱。”顾回蓝故作轻松的打趣道。
云贵妃笑着招手:“你竟是个不识货的。”
婢女竖起宝剑,另有人扯了根长发,在剑上方将手一松,剑未动,发已断——果然是柄千古难寻的好剑。顾回蓝不动声色的暗中赞道,最终将宝剑收于自己腰间,妥善藏好。再见释然不知是何年何月,又或者今生今世都没有机会。他还是好好保重自己要紧。
“顾回蓝,你什么时候回来?”之前,皇甫释然病着,每逢顾回蓝来道别,他问的总是这一句。
对于这个问题,顾回蓝也难得一见的从未玩笑应对,但也说不准归期,毕竟外面千难万险,哪一样都不是他能预料,所以他总是说:“我一定回来。”
皇甫释然会跟着沉默片刻,然后微笑着送他:“回来那天,要记得第一个让我知道。”
顾回蓝满口答应,但一开始,他并不了解这句话的涵义,久了才发现,这一句实在是恼人的很,因为这一句让他有了牵挂,让他再不能两袖清风,无挂无碍,即便身在高山雪域,沧海岸边,都要时刻惦记着,他亲口答应的,那人亲身期盼着,千里迢迢,风餐露宿,也要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只为了对那个人说一句:“啊,我回来了。”
顾回蓝那时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就是傻了。
否则,有谁会为了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跋山涉水,风尘仆仆,伤痕累累,甚至要逾越关山来相告呢?
可是他却趋之若鹜,而且乐此不彼,只因为皇甫释然看见或者听见他这一句话时,嘴角由衷欣慰的微笑,会似阳光一样,霎时抹平他身上所有伤痛,扫光他心头全部y-in霾。自然,这是不能让皇甫释然知道的秘密,更是不能让他们之外任何人知道的秘密。所以,奇异阁的酒,就成了神秘之物,比仪态万方的明月姑娘还有魅力,可以令浪子回头,翻山越岭;可以在人们的艳羡中,以讹传讹,赛过女儿红,比超老杜康,甚至皇宫里文武百官都摸不到的御酒。
“顾回蓝,奇异阁几时酿过酒?你说的莫不是我皇甫家的私藏佳酿——水云天?”一日皇甫大哥听见传闻,特地赶来问个究竟。
顾回蓝指指床上睡的正酣的皇甫释然,道:“大哥可要替我做主,这次出去前,释然就答应过给我酿一坛好酒,我可是为这个才辛辛苦苦,不分昼夜的赶回来的。现在,他抵赖,大哥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