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用汇报病例的声音说:“他是36小时前苏醒的——这种心因性的昏迷,醒来的原因往往很随机,我们也没有为此耗费太多精力——因为病人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检查。”
听到这里,沈蔓的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怎幺讲?”
林云卿没有说话,而是站在病区一间病房的铁门外,拉开了窥视窗的隔栅:“你看看吧。”
时值深夜,其他病房里早已熄灯就寝,这里却灯火通明,显得格外不寻常。沈蔓疑惑地看了看林云卿,随即望向房间里。
原本整齐划一的陈设凌乱不堪,桌椅全被砸得稀烂,床铺更是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地板上有污秽的排泄物和食物残渣,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
墙角处有个单薄的身影,如小兽般蜷着身子,听到动静立刻坐了起来,一双风目盯向窥视口,厉声道:“谁?谁在那里?”
然而,尽管他的语气十分狠戾,却不敢起身靠近大门,而是牢牢攥紧一柄椅子的断腿,如同自卫般捍在胸前。
连月的昏迷令周胤钦清减了不少,整个人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长久未修剪的头发、胡须也生的乱七八糟,因为没有清洁而结成一缕缕的,显得格外的脏。曾经人中龙凤的公子,竟然比街边最低贱的乞丐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非那双过目难忘的眼睛,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沈蔓顿时捂住了嘴,差点惊呼出声。背过身子来猛吸了几口气,这才噙着泪看向林云卿,颤抖道:“怎幺会这样?”
明明知道应该恨他,应该唾弃这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就算不为周胤廷,为了自己遭的罪,也不能原谅。然而,看到原本风度翩翩、英俊非凡的男人沦落成这幅模样,沈蔓还是难抑伤感——前世今生经历了太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心也生得格外脆弱,她早已看不得美好的东西被毁坏,就像无法真正告别任何一段影响过自己的感情。
“药物依赖、认知障碍、解离性失忆。”林云卿的语调平静,既没有因为情况棘手而产生焦虑,也没有任何治疗建议或者康复预期,只是简简单单地陈述事实:“我推测因为大失血导致供氧不足,对他的脑功能有所影响,加上之前的心理创伤和用药史,这次醒来后有了攻击性的自我保护机制。别看这人身材单薄,力气却很大,应该还有格斗经验,一般的护工根本没办法近身。”
多余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对于这样曾经威胁过沈蔓的存在,医生实在没有治疗的动机与兴趣。
“怎幺办?”女孩望向王笑天,飞行员正凑着脑袋往病房里打探,却激起病人的剧烈反应,已经有叮叮梆梆的声音砸在门框上。
“滚开!你们都滚开!不要碰我!”歇斯底里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林云卿果断拉上隔栅,避免病区里其他人被惊扰到。
走道里的另外两人退开一段距离,四目相对愁容满面。
“不带他行不行?”王笑天皱着眉问。
沈蔓果断摇摇头:“胤廷这次回来会有大动作,帝都堂口少不了一番彻查,假死的事肯定瞒不住。”
“那你就早点跟他说啊!”飞行员抓了把头发,显得很纠结。
女孩咬着唇低下头,默不作声。
林云卿上前搂住了她的肩膀,给空荡荡的心注入了源源动力:“办法总比问题多,说吧,怎幺回事?”
“这人,”王笑天用大拇指比了比病房的方向,“是那个周老大的弟弟吧?害他被恐怖分子劫持的?”
医生垂眸看看沈蔓,见她没有阻止,便点头道:“没错。”
“他哥哥这次回来准备大动干戈、清理门户,恐怕牵涉面会很广,已经让我带着蔓蔓回q市避风头了。可这丫头担心殃及无辜,偏要把那神经病也带上,还得避开他哥哥的耳目,这不是找事儿吗?”
林云卿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掩不住的忧虑浮上淡色眼眸:“整治帮派为什幺要让蔓蔓避风头?”
“胤廷遇袭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沈蔓终于抬头,尽管依然因为刚才看到的画面而感到悲伤,却不再纠结,说起话来也掷地有声,“他担心对方会对我不利。”
“不是二世祖?”林云卿瞟了眼铁门,眉头拧得更紧了。
女孩摇摇头,双手环抱胸前,咬着唇沉吟片刻,方才理清思路:“胤廷没有明说,但真实情况应该和我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拜托,”王笑天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道:“他不‘明说’你就‘明说’吧,我们也好早点想办法应对。”
沈蔓叹了口气:“周胤钦只有他大哥撑腰,没道理做出反咬一口的事情来,除非授意人在周氏有着更高的权威和地位——”
看到林云卿的若有所思和王笑天的摸不着头脑,她终于沉声揭开谜底:“——他们的父亲。”lt;/dlgt;
反咬一口vs冥顽不灵
反咬一口vs冥顽不灵
lt;dlgt;周胤廷从未正式承认过什幺,沈蔓只能依照常理分析。
毕竟是没有共同生活经历的亲生父子,周父又是那种处处留情的性格,两人之间有隔阂也是很正常的。
面对长子渐渐掌权,一直病怏怏躺在床上的老者会是怎样的心情没谁说得清,又或者,庶出弟妹原本的争权夺利也不过仗着有人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