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来了,是要......”
“是要如何?”
一阵男声从帐子里头传出来,一个男人穿着戏服,脸上带着妆,范夫人一瞧,这不就是方才那个要演跳楼的绿珠?此刻他脱了翠青的裙子,换上了一套桃红的薄纱,里头又穿着银红的大裙,将脚都一同遮住了。范夫人方才第一眼见,以为他是女子,觉得这女子貌美归貌美,无奈声音粗了些。
此刻得知他是男人,又觉得他在男人里,属于娟秀的,嗓音即使有一丝丝暗哑,也算不得甚么了。
范夫人看着这位温先生,说:“方才已经与温先生说好了,曲子改唱金玉满堂,如今先生怎么自作主张,难道原先的话都不算数了?”
姓温的男子低笑,“夫人想是记错了,方才答应夫人的是金班主,可不是在下。在下可从未答应过夫人唱那甚么劳什子金玉满堂。”
“无耻!”范夫人捏着帕子,想是愤怒到了极点,她说:“既然如此,那有劳温先生请金班主出来,咱们这是喜宴,不唱那甚么生生死死咿咿呀呀的长生殿!”
“哧哧”,这位男扮女装的戏子笑道:“看来夫人也是个中高手啊,知晓长生殿的爱情意境,即使如此,那婚嫁大喜,唱这一桩岂不是好,正好合了贵府千金今后步步高升的脚步啊......”
这戏子前言不搭后语,范夫人咬着牙齿,恨不能立时就去拆了他的台,“你赶紧给我停了,你要是敢唱这曲子,我教你明日就给我滚出这苏州城!”
“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抵多少凄凉满眼对江山!俺只待拨繁弦传幽怨,翻别调写愁烦,慢慢地把天宝当年遗事弹。”
范夫人怒火攻心,那戏子竟哼着戏词,转身进去了。
林媚春拍拍青棠的肩,低声道:“他莫不是就是那个雌雄莫辨的温黛青?”
“温黛青?”
媚春道:“他是被魏北侯爷从北直隶赶出来的,听说他得罪了侯府,不得已出来南边讨生意,看他那打扮,又姓温,保不齐是他了。”
“破不喇马嵬驿舍,冷清清佛堂倒斜,一代红颜为君绝,千秋遗恨滴罗巾血。半行字是薄命的碑碣,一掊土是断肠墓穴,再无人过荒凉野。嗳莽天涯,谁吊梨花榭?可怜那抱悲怨的孤魂,只伴着呜咽咽的鹃声冷啼月......”
温黛青的嗓子悠悠扬扬细细密密从帷帐中传出来,范夫人怒极,“反了还,我去叫老爷,看看他这请的甚么戏班子,甚么戏班子......”
......
范夫人跺脚而去,媚春叹气,“何苦呢。”
青棠侧目,“甚么?”
后头一个紫袍男子立在月光下,他对着霍青棠身影,说:“云娘,你可愿随我进京,我虽不才,让你衣食无忧,护你安稳到老总是可以的。”
说罢,就是微微的叹息声。
霍青棠僵住了,她今日穿水红的长裙,此刻又套着范明瑰茜红的斗篷,云娘今日穿着水红银红配大红的衣裳,这人想是将自己与云娘认错了。她正要转身,媚春一把捉住她的手,青棠看林媚春,媚春冲她摇头。
霍青棠站着没有动,林媚春一把转过身去,瞧见裴墀白净清俊的脸。
裴墀说:“你父亲的病,并非完全不能医治,你若是放心不下他,咱们带他一道入京。就这回,咱们一道走,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女主即将面临黑化,若有不适者,请自己调试频道。
另,此章节文本中长生殿唱词均取自《长生殿》。
☆、认错了
裴墀紫袍玉带,就在廊下站着,林媚春狭促一笑,“这不是裴家世子爷吗,我方才听说您叫云娘随您入京,方才风大,也不知我是不是听错了?”
红衣红裙的女孩子一动不动,裴墀说:“你没听错。我想让云娘随我进京,我寻人替她父亲看病。”
“哟!这又是为什么呢?我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过哪家侯府是开善堂的,云娘她无钱无势,还有一个生病的老爹,世子这么大方,是要做起圣人来了?”媚春口齿清楚,说起俏皮话来,也是不依不饶。
紫袍的男子走近一步,他也不理会云娘,只同霍青棠的背影道:“云娘,你是知道的,你我之间论嫁娶,那是不可能的。若是你一定要个名分,我......”
霍青棠低下了头,裴墀伸手去够女孩子的背,“那一晚,你我之间。我们......”
男人的手就要触到霍青棠肩膀,林媚春去拦裴墀的手,“世子爷,请您放尊重点。”
男人已经抓了前头女孩子的手臂,霍青棠缓缓转过身来,她抬起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睛,声音平平淡淡,“世子爷,我想您认错人了。”
......
自然是认错人了,裴墀被林媚春迷惑,错将霍青棠当云娘。林媚春同伊龄贺嘀嘀咕咕的时候,道:“少主,您听听,这是什么屁话,没有名分,跟他上京?上京做甚么,当小妾,当丫鬟,还是在后院柴房砍柴啊?”
院子里咿咿呀呀已经要开唱了,伊龄贺看了霍青棠一眼,“甚么时候的事?”
媚春嗤道:“甚么什么时候的事情,就方才啊,方才在院子里,我都亲耳听见的呀!”
青棠道:“裴墀与云娘之事,云娘吃了亏,因裴墀的身份,他们是绝无可能的。但云娘并不曾同我们说起此事,想必她不想让我们知道,若我们强行要管,也只会两败俱伤。”
伊龄贺点头,“照云娘的出身,给裴家世子做妾都是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