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气儿,孟微冬来一回,她就关一次门。
孟微冬往往在段桃之那里吃闭门羹,原先只是以为她耍耍脾气,有星星点点的醋意,可日子久了,谁也受不了。某一回孟微冬醉了酒,敲段桃之的门,段桃之站在门口,她穿着他给的锦绣丝罗,她披着一头长发,脂粉不施,她说:“孟微冬,我恶心,我看见你就恶心。”
段桃之的语气平平淡淡,既不愤怒,也不失态,女人温温柔柔的,她就是说,“孟微冬,你别来了,我瞧见你难受,真的......”
没人知道段桃之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孟微冬不来了,他真的不来了。
段桃之搬离了离远山堂最近的“桃夭居”,季舒搬了进来,后头“桃夭”也改成了“舒云”,如今的季舒在离孟微冬最近的地方住着,而昔日的段桃之则搬去了最为偏远的一处院子,从孟微冬的远山堂走过去,要经过两个花园和三堵墙。
段桃之与孟微冬的几年恩爱,多年情分,都隔在了这繁花似锦和悠悠岁月里。
段桃之的目光很深,孟微冬瞧进她的眼眸里,这样目光也很深,季舒是见识过段桃之与孟微冬姣好岁月的,只是这样深情目光,已经多年不见。
蓝溪是没有见过孟微冬这样看一个人的,她以为这府里最得宠的夫人是季舒,原来竟不是。
孟微冬望着段桃之,“你想要甚么礼物,我让他们去办,嗯?”
这一声轻问既缠绵又带着不教人察觉的叹息,孟微冬望着段桃之,蓝溪与季舒也一同望过去,不料段桃之说:“我想与大都督再出一回门,别的都不要。”
段桃之想出门,孟宅的女眷是不能轻易出门的,南济略微抬了目光,孟微冬笑了,他说:“好。”
段桃之提起裙子,南济也转身,后头俏生生一句:“大都督,也带上我吧?”
说话的是蓝溪,年轻的女孩子扑到段桃之身上,“段姐姐,你也带上我吧,我也想出去,你同大都督说说,求你了,这是你的生辰,你同大都督说,他一定会答应的......”
蓝溪整个人挂在段桃之身上,段桃之抬头看孟微冬,“她想家了。”
孟微冬回头,目光落在季舒身上,“你去吗?”
季舒捏着帕子,停了片刻,“我......妾,妾还是不去了。”
蓝溪听话听音,她跳起来,“大都督同意了,我们都去,季姐姐,我们都去,我们都去!”
......
船板上,青棠与伊龄贺下棋,敏敏盘腿在旁边看着,嘴里念叨:“你们这生活真好,可不就是闲敲棋子落灯花,真是会玩儿......”
媚春一巴掌拍在小姑娘肩上,“吵什么吵,没看见人家下棋呢,观棋不语是君子,你虽不是君子,也不能是个小人吧。”
敏敏嘟嘴,“我难得跟你们出来一回,我要是少一根毫毛,当心爷爷找你们算账!”
媚春望天,“我的老天爷,让天收了你吧......”
这已经是伊龄贺同青棠的第三局,伊龄贺又落一子,青棠丢开棋子,黑子落盘,发出脆响,“我下不过你,输了。”
敏敏凑上来,“输了?方才不是赢局吗,怎么输了?”
媚春摇摇头,“密密麻麻的,看着都头疼,不如看看星星。”
“哧”,敏敏道:“星星难道不是密密麻麻了?”
青棠丢了棋子,在旁边水盆里洗了手,端起一杯茶,“我这回去了凤阳就不回来了。”
“那你要去哪里?”敏敏凑过去。媚春将小姑娘一拉,“别吵,人家正在说呢。”
“我要去洛阳。”
青棠的声音很轻,“这些天一直下雨,我去凤阳看看,就怕大水会冲了皇陵,我要去亲自看上一眼才安心,等确认无事了,我就去洛阳。”
小丫头端了水上来,伊龄贺扭头净了手,这才问道:“去了就不回来了?”
青棠笑,“去了就不回来了。”
“咿”,敏敏哼哼,“洛阳又不远,还不如我们大都远呢,去了大都都能回来,你去个洛阳怎么就不回来了?”
“你再吵我就把你丢进江里去。”
敏敏嘟嘴,“本来就是,去哪儿都能回来,只有死人不能回来,爷爷说了,战场上回不来的都是死人。”
“你再说......”媚春揪敏敏领子。
青棠端着杯子,“敏敏说的没错,死人才回不来,我那时候就应当是个死人了。”
“啪”,伊龄贺忽的阖上杯盖,这一声脆响在江风里格外刺耳,“你为了他?”
“也不尽然。”
青棠搁下杯子,“我想念我母亲,还有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我父亲又不看顾我母亲,我担心她。”
伊龄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瞧着对面的姑娘,“甚么时候?”
青棠抬头,“四月一,韦大宝说他们买了第二批炸药,大概就是那时候到,我会炸了他们的船,然后一起沉入江底,大家都会当我死了。”
敏敏听出兴味来,“咿呀,你要炸死自己?”
媚春揪开小姑娘,“有病啊你,人家说的是假死,假死你懂吗?”
青棠低着头,“原先我一度犹豫不决,但后来我遇上了惟玉哥哥,我告诉了他,他相信了我,我也相信他,我要回洛阳,我想与他在一起。”
敏敏皱眉,“谁是惟玉哥哥?”
“闭嘴!”媚春敲敏敏一下,又道:“就算顾家公子接受了你,可你的家人呢,他的家人呢,他们都接受你?”
青棠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