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战战兢兢的望着我,不明白我的激动因何而起,“千年古城,‘怀阳城’,姑娘你也,也听说过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放声长笑,店家被我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傻了眼。
这里是‘怀阳城’,去‘落鹜峰’的必经之路,难怪会碰到他,更难怪,隐约中有一种奇怪的熟悉,尽管物是人非,我就是骨子里莫名的熟悉。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五百年,五百年了,我居然又回到了这里,我生长的地方,这里有我儿时的记忆,有我成长的欢乐,还有我,呃,的坟墓。
“店家,给我两坛酒。”
“姑娘,您,您是要女儿红,还是烧刀子?”他小心的望着我,生怕我不时犯病。
“随便,我要祭拜、”磕磕绊绊的店家飞快的跑入后院,不一会拎出两坛酒,习惯性的挂满笑容,“您这是祭拜祖先呢?”
“不!”我一手一坛拎起酒,“我祭拜我自己。”
他傻傻的目送我离开,似乎忘记了管我要酒钱。
山风阵阵,送来一阵清爽凉意,清幽花香,也不知是不是曾经记忆中熟悉,至少我现在是惬意的。
当我来到山顶,才发现自己想的似乎有点天真,三百年了,一座坟孤零零的三百年未曾有人祭扫,早已不知何时被人移平,除了长长的蒿草在风中摇曳出刷刷的声音,我再也寻找不到一点当年的痕迹。
不再有破庙,不再有进进出出的要饭孩子,我的坟包,如今连一个碑,一块砖也没了。
轻轻的蹭着一棵树坐下,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释放出心中强封的过往,从山顶上俯瞰,弯弯的河水似长长的玉带千百年不变,唯一改变的,适合水中嬉戏的孩子。
五百年前,我与浔也曾经在这里玩闹,五百年前,我在这里认识了初云,如果有机会解了身上的毒,我一定,一定要再带初云回到这里,回味我们的曾经。
只是浔……
当年的温柔,当年的元邪,他的身体早已冰封在雪山口,魂魄不知去了哪,浔啊浔,你可曾托生了一个好人家?可曾又有了你的爱妻?
拍开封泥,酒香四溢,我沽下一大口,一个人静默在属于自己的天地中。
抓着酒坛,我遥遥的举起手,“我敬你,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干杯!”
“唰,唰,唰……”蒿草摇动,却不是山风带动的声音,我的记忆被打扰,不耐的回过头去。
藏青色的人影在草堆中仔细的踏着步,一步一低头,一步一摸索,小心翼翼的寻找着什么。
咦?居然是他?
我靠着树干坐着,闲闲的出声,“你要找什么?我刚才才把这翻了一遍,需要帮忙不?说不定我见过你要找的东西。”
他抬头看看我,皱起了眉,终于悠悠的开了口,“我找一座坟。”
“那我劝你放弃吧。”我大大地喝下一口酒,辛辣过后的香甜让我扯起嘴角,懒洋洋的伸着手,对着草堆中,“我也是来找坟的,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早填平了。”
他转头不理我,只是痴痴的望着半人高的蒿草堆,醉眼朦胧的我,依稀看见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缓缓的蹭过脸颊,消失在唇边。
不是吧,我揉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沧!”一声清脆的剑吟,黄色的光从他背后射出,强劲的气流旋入草堆中。
好强的劲气!
我还来不及感慨,无数碎叶杂草带着灰尘泥巴劈头盖脸的打下来,面前黄土飞扬,灰黑一片。
提起我的酒坛子拔腿就跑,不敢运气,只能抱头鼠窜,我这辈子明明是个干净的好姑娘,为什么老是这么倒霉脏兮兮的?
当尘埃落定,眼前终于恢复清明干爽的空气,我偷偷的望着,所有的蒿草都连根拔起,整齐的堆在两边,地面上数道深深的坑印,干净的可以直接撒和子了,而他,静静的站着,大氅微动,衬着大地白云,让那身形更显落寞。
“找不着坟头了?”我伸手递过身边另外一坛酒,“我也找不着了。”
他无声,只是接过酒坛,仰颈狠狠的灌入口中,看的我乍舌,这是喝酒吗?洗脸也不带这样的,真浪费。
揪根狗尾巴草咬在嘴巴里,我继续自己懒散的造型,“找不着就找不着了呗,人也不在了,找着坟又怎么样?反正你不会忘记,他活在你心头,就行了。”
“你不知道。”他默默的摇了摇头。
“我懒,修真的岁月中,有多少是应天劫死的?更多的是扛不住岁月的寂寞,他们给我们留下的回忆,是扛过千百年的坚持和信念,相比别人,我们还有东西可回忆,这才是幸福。”我轻松的喝着酒,吹着风。
“曾经听说你是锦绣仙最杰出的弟子,也是千百年来继苍凝冽之后最有希望给门派长脸的弟子,我本以为你会和苍凝冽一样无欲无求,把自己练成个冰块,难得有机会看见这样的你,墨痕道友。”眼光落在他提着东西的手上,有油纸,有荷叶,还有各色糕点铺子的招牌戳印,“看在我们相遇有缘的份上,我请你喝酒,你请我吃东西怎么样?”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睛也是琥珀色的,和我记忆中的他,好像,原来他们相似的不仅仅是声音,还有发色,连眼睛的颜色,都那么勾起我的回忆。
他脚步一动,“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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