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你莫不是诓我呢?”
千面摇摇头,“你的原身,是镂雕的玉佩,刻的是美人起舞。雕工精细,玉质通透,唯有一点缺憾,是玉背面的右下角,有一道浅浅的白痕。那是下人在打理的时候,不小心失手摔的。”
玉娘浑身一震,他说得确实分毫不差。如此说来,自己当真是他的玉佩了……
千面提起这桩旧事,只是想解释下他和玉娘的渊源,并没有叫她认自己为主的意思。却没想到玉娘是个死心眼儿的,器要认主人,那股钻牛角尖儿的劲儿,谁都拉不住。
“你且看看我这张脸,现在是三更时分,但只要天明,我的脸就会开始变形。那种可怖的脸,我自己都害怕。这是我的罪孽,我一人承受即可,你又何必跟在我身边呢……”
玉娘摇摇头,利索的跳下了床,一下就扑到千面身上,死死地扒住了他,耍赖似得。
这也奇了,她的断腿竟然愈合的如此之快,身手比上树的猴儿还要利索。
千面拽了几下愣是没拽动,不由得面色发青,“快下来……你还当自己是轻巧的玉佩呢?挂着就不撒手了?我……”
他还没说完,却被自己的咳嗽声打断。
玉娘连忙蹦下来,扶着他坐下。就着微弱的烛光,竟发现他身上全是伤痕,胸前染了点点血迹,不禁十分心疼……
……
事已至此,此后总该是个美满的结局。两人也确实在院里相处了数日,千面在青竹下看书,玉娘就练着新作的舞步。往往练着练着,就冲过去拍掉千面的书,撒着娇让他看自己跳舞。千面虽然无奈,嘴角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住的。
两人过得惬意,梦君也是知道的。
直到那日,千面形容恍惚的出现在酒馆,灰败而颓唐,梦君不禁吓了一跳。
“是你?”
此时是深夜,酒馆已经准备打烊,悄无人烟。千面一身破烂的黑衣,陡然站在门口,确实有几分吓人。
他摇摇晃晃的走进来,缓缓摘下自己的面具。
梦君第一次见到他的本来面目,却见那张儒雅的脸上,是死寂的神情。
千面说:“玉碎了。”
……
那是个惯常的雨天,玉娘拎着个油纸包,里面是新出炉的糕点,香气袭人。
千面是个挑嘴的,要么不吃,吃就要吃些别致的。今日一早就被他支使出去买糕点,玉娘抱怨着路远,却还是高高兴兴的去了。
巧的是,平常要排上半天队的糕点铺子,今天做的糕点多了些,很快便买到了。玉娘拿着点心,脚步轻快的就往家赶。
但是,大门却是开着的……
玉娘止住了脚步,探头朝里面一瞧,顿时吓得肝胆欲裂。千面正被几个人围攻,拿着把长剑苦苦支撑,半个面具都碎了,布满裂纹,甚是可怖。
她想都没想,就一把扔掉油纸包,扑过去想替他挡着攻击。
千面已经是强弩之末,看到玉娘之后,眼睛里反而多了些异样的光彩。他一把将玉娘拽到身后,死死地护着。
自打他在人间用百人殉葬的事迹败露后,隔三差五就有人来寻衅滋事。那些人打着卫道士的旗号,对他苦苦相逼。
千面生在帝王之家,自然从小修习武艺,功夫底子还是不错的。但不巧的是,玉娘前些日子摔断了腿,大夫说断骨愈合之后,势必不良于行。他想着,对嗜舞如命的玉娘来说,一定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西边的共舟山,有能肉白骨的灵药,只是有凶兽看护,常人难以接近。
他拿着心爱的长剑,一路杀了上去,剑刃都卷了边,浑身浴血……终于得了那支灵草。
昨夜,墙边传来异动,他料想定是这帮人来打探消息了。于是找了个由头把玉娘支了出去……
千面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奈何他没考虑到身体还未痊愈,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他又奋力接下对方的一击,身子晃了又晃,终于气血攻心,晕死了过去。
玉娘扑到他的身上,准备用身体护着他,就在这一刹那,院门突然传来清冷的声音。
“是我太久闭门不出了吗?你们若闲得慌,可要与我过两招?”
莲君背着手,从门口施施然走进来。他连武器都没有带,却散发出了迫人的气势。而梦君,正揣着手,一脸阴郁的跟在他后面。
众人自然不敢与莲君过招,极为狼狈的散开了。但莲君终究来得晚了些,他蹲下身查看千面的伤势时,发现他已经形神俱裂,仅靠一股浊息勉强支撑。这缕幽魂,终于到了飘散的时刻……
玉娘一脸希冀的看着他们,期盼着有什么救人的法子,却见莲君轻轻地摇了摇头,一颗心就栽倒了谷底。
她擦净脸上的泪痕,很是妥帖的谢过了两人,又送他们出门去。两人以为她要和千面说些体己话,就识趣的走开了。
所以,梦君万万没有料到,今晚来找他的,会是千面……
……
千面走到自己常坐的位子那里,强忍着泪坐下了。
“玉娘跟我说,你这里有一味‘解忧酒’,让我务必要喝下。”
梦君默然了足足半晌,这杯酒,他今日已经备好了,却没有想到,来的人不是玉娘。他把琥珀色的酒液端到千面跟前,只见千面的眼里满是血丝,那种绝望的神情,让人不忍直视。
千面努力稳住心神,端起酒杯,但脸上却流下了两行清泪……他浑身都在颤抖,却还是强忍着,一口灌下了酒。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