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方才那几个士兵已经看见,不用一炷香的时间便会传遍整个军营。将军不分不行。”步阶道。
“如何分?炖到汤中炖化了分下去连点儿油星子都吃不出来,太浪费了。还是说将它送给重伤员,保他们一命?”
步阶道:“明日就是大战了,能否在寒流来临之前铲除冲晋最后一部分余孽,赶回汝宁,就看这一战成败。将军若是给了伤员,其他冲锋陷阵屡立战功的人会怎么想?将军,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甄文君看着步阶,陷入深深的沉思。
此次北伐是她为主帅,深入北方的第三次北伐,距离离开故土已经近两年的时间。去年的冬天是怎么过来的死了多少人,她深深地记在心中。在北方的这些年她浑身都是冻伤,领教了这片鬼地方的寒冷,也算是理解为什么冲晋人能有这么大的决心南下。换成是她也不可能留在这儿。
步阶说得对,他们必须赶在夏季过完之前迅速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否则又是一场炼狱。
明日一战势在必得。
将军猎了一只獾的消息果然很快传遍了整个军营,本以为这儿从野兔果子狸到驯鹿狐狸早就被他们吃干净了,没想到将军还能抓到一只獾,实在让人垂涎三尺。对于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而言,明日的大战并不能成为重要的话题,将军会怎么处理这只獾更让他们在意。
夜里篝火起,大家如愿看到了那只獾,被甄文君吊在大营最醒目的火盆之上。
把所有将士召集于此,甄文君站在高台上用马戟指着那肥獾,于寒风之中大声道:“r_ou_只给最勇敢的士兵!明日谁冲在最前面,谁杀敌最多,除了加官进爵封万户侯之外,还能享用这只獾!听见了吗!独自享用!”
台下一片哗然,口水流了满地。
甄文君实在太了解这群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士兵,忍着笑,大喊道:“你们这辈子能不能飞黄腾达!能不能填饱自己的肚皮!能不能荣归故里受全国百姓爱戴!就看这最后一战!还记得汝宁之耻吗!明日便是我们雪耻之日!”
震天的喊声响彻云霄。
“杀!杀!杀!”
这只獾还没有落入任何人的口中就能激发全军的士气,步阶站在一旁看着甄将军,心内一时激荡不已。
当年甄文君还是个黄毛小儿时他便下定决心辅佐,终究没有选错人。
三十岁的甄文君已经是大聿第一女将。
不,是大聿第一武将。
捷报传到京师的那一刻,全城狂腾。
这个茹毛饮血凶残成性的民族,这个大聿所有百姓的噩梦和耻辱,终于在顺德八年被彻底撕碎了。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必害怕听到“北疆”这两个字,北疆划入了大聿的领土,大聿的国土亦从四十八个郡扩张到五十二个郡,幅员辽阔成为历史之最。
全大聿都在为了胜利而狂欢,禁苑的太极殿中却有一人愁眉不展。
此人便是当今天子李封。
李封和黄门侍郎刘绍大眼瞪小眼,最后只听刘绍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到底是做到了。”
顺德八年,李封已是舞象之年,再没两年便及弱冠,偏偏在这个时候甄文君就要大胜归来。
这个女人才三十岁已经是二品将军了,朝中能够与她相提并论的便是这些年镇压国内四方乱党,扫除禾田郡庞氏、靖集郡闫氏,身披荡荡之勋的卫景安。而这两个人朋比为j,i,an,说到底是一家人。
顺德元年时长孙曜便开始组建参事院,从那时开始整个朝野便落入了他的手里。他想要废谁提拔谁天子根本就不用知道,卫庭煦丁忧期间已经升任新组建的兵部,任兵部左侍郎。顺德六年之时长孙曜病重,三十二岁的卫庭煦更是在他的推举下一跃成为司徒,位列三公,这在大聿的国史上从未有过,跃升速度堪比坐上了向月升。
顺德六年末,甄文君第三次北伐,大军刚刚离开京师,长孙曜就病逝了。
身为参事院院首,长孙曜在临终之前推行了“简律”,简律号召大战在前,全国上下从天子到百姓所有人节衣缩食,一切从简,节约钱粮供给聿军。朝中所有要臣,无论喜丧,假长三日,三日之后便要返回中枢,恪尽职守。
当时李封便觉得其中有诈,长孙曜做每一件事都不会是胡乱落子,这回的简律推行得如此之快肯定有猫腻。果不其然,十日之后长孙曜卒,刘绍本想要鼓动李封趁此大好良机夺权,可三日之后护国将军长孙悟治丧完毕便返回朝中,和侍中卫景安一块儿推举卫纶弟弟,现任大理寺卿兼参事院辅官卫合为院首。
李封当然不愿意,好不容易熬死了长孙曜,他也已经十七岁,已经不需要什么参事院,他想要自己掌握这个朝堂,掌握李家的江山。
可长孙悟和卫景安却没有一丁点儿想要放手的意思。
更何况,还有那卫庭煦。
卫庭煦不仅是大聿第一女官,更是第一位坐上三公高位的女官。
卫合掌控院首之后,参事院中除了远在南方的关训之外,真正掌控中枢的只有卫和长孙这二姓。卫合为官已近四十年,从平苍小小的县令做起,十年如一日,之后调任中枢也是从五品小官慢慢往上爬。卫合廉洁奉公兢兢业业,在朝中和百姓之间名声都很好。但若是说到有出将入相之才,有资格坐上院首这个位置,恐怕卫合还是差了点儿。如今将他置于如此重要的位置是想以他的年龄和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