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文君为她穿衣束带之后,卫庭煦发凉的指腹划过甄文君的脸颊:“这么多年我也早已习惯了这腰痛,何况还有小花和胥翁师徒在,妹妹不必忧心。倒是此行的五万车粮食要如何筹得,妹妹可有头绪?”
谁都知道大聿境内早已无粮可征,若说有也是各个士族家难得屯下的私粮。战乱灾荒粮食早已比金银更加珍贵,想都别想他们能够吐出来。若要说天下还有不被战火灾荒所累及的富庶之地,大概只有大聿东南姑戗一族所居之地——宿渡。
宿渡正是小花故里,那儿雨水丰沛常年气候炎热,植被茂盛物种新奇,并且有大片良田,每到秋收之时五谷蕃熟,穰穰满家。甄文君会知晓此事倒不是阿母曾经的教导,而是此行这一路灵璧晚上睡前会与自己说些各大士族间的八卦传闻,其中就说到宿渡的王氏。当年姑戗族战败,他们领主前来大聿送降书,愿归顺大聿。当时大聿未能瞧得上这弹丸之地,留了一支军队在当地驻扎,只有大聿南崖郡有些士族的旁支看宿渡地肥物博便迁了过去,其中包括南崖王氏的旁支。王氏的旁支在宿渡营生得风生水起,拥占良田数千亩,今年更是给嫡系送去了万车的粮食。
灵璧所说的这些传闻八卦当时听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一想却是极其清晰的线索。莫非这也是卫庭煦授意?为的就是今日压在她头顶上的五万车粮食有处可寻?
只是……这王氏可并非卫家党系,卫家在大聿的威势再大莫非还能影响宿渡?
卫庭煦只是给了她一个方向,要如何成事,还是得靠她自己。
思绪至此,甄文君道:“妹妹心中有数,还请姐姐静候佳音。”
卫庭煦点了点头:“我相信妹妹不会叫我失望。不过万一妹妹遇上难处,别忘了试试卫家符牌的作用。”
甄文君面露感动,正要说点儿恭维之语,却见卫庭煦玩味一笑:
“若是征不来五万车也无碍,我已想好了惩罚你的法子。”
甄文君:“……”
“行了,该启程了。灵璧已经打点好了行装。早去方能早回,我等着给妹妹接风洗尘。”
怕是已经准备好看我笑话——甄文君心里如是道。既然卫庭煦打定她有办不成的情况,说明这趟宿渡之行必定有艰难险阻在前。
不过,到底不用去绥川了,让甄文君大大松了口气。她甚至连遮挡容貌的面具都准备好了,这下不用去了倒是一件喜事。
备好了马车,甄文君带着三个随从及马夫,与灵璧启程再次向南边前进。
日夜兼程走了近半个月才到了南崖之边,甄文君有些急,照这个速度她根本没几天时间收粮,来回耗在路上的时间就得一个月了。入了南崖郡内随意吃了饭喂了马,整顿了半个时辰继续前往宿渡。
这一路上赶得太急连歇息投宿的时间都没有,小花不在更是没人准备佳肴美酒,她们都只能啃着麻布一样硬的蒸饼和树皮般的r_ou_脯度日。灵璧被折腾得瘦了一大圈,脸都被吹黑了,还成天被甄文君缠着让她教授武艺。夜晚支帐篷露营之时还不得睡,甄文君拉着她问她各种刀法招式。往往甄文君还在挥汗练功,练到迷惑之时扭头要去问灵璧,见灵璧早就被周公带走梦游仙境去了。
递了通关文书出了大聿境内,平坦大道一去不返,马车在狭窄崎岖的山道上前行。
左面是高峻的险峰,右边是万丈悬崖,浓雾萦绕在山间只能看见十步之外的窄道,经验丰富的车夫勒紧了缰绳谨慎地控制着马行进的速度和方向,马蹄敲在s-hi滑且紧紧只容一辆马车通过的石阶上,偶尔失蹄打滑,吓得车上人一身冷汗。
在山路上足足走了三个时辰,正午时分终于攀上了顶峰。此时浓雾散去,自顶峰往下眺望,黄绿相间一道道的梯田落入视野之内,更远处成群的鸿雁往北方而去。甄文君下了马车站在悬崖边缘,迎着被吹成白色波浪的浓雾,衣衫猎猎作响。心旷神怡之时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难免怅然。
阿母,如今我身处异乡,多想与你一同分享眼前美景,却不知你身在何方。当初被迫离开歧县,如今一晃便是三载,而我还将继续砥砺前行。
从山顶下来时路依旧难走,但雾已化,道路清晰在眼前,马夫鞭子挥得更勤,马儿终于可以撒开蹄子快些奔走。
一个时辰便下了山,踏上了长长的田埂。
田埂两旁一望无际全是稻田,农人们裹着黄色头巾露着上半身,下边穿着窄袴,正在勤恳耕种。一片许久未见的生机和异国风情让甄文君有点儿新奇地探头出来四处看,见有个农家小娘子正直起腰来擦汗,虽脸被常年曝晒而发红,还是能看出她五官秀丽身段婀娜。甄文君暗暗感叹果然灵璧没有唬人,这姑戗族女子的确长得好看,随便瞧见的一个农人都有这等姿色,不知小花曾经容貌是否和她相似。
过了田埂进入村庄,这儿的村庄屋舍都沿着唯一的一条长路盖得很矮,家家都有自己的禽圈粮仓。甄文君仔细查看,j-i鸭满圈牛羊肥壮,连在大聿最最重要最最私隐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