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内侍应了一声,将还凉手的竹筒呈到案上。
李举把竹筒内的布帛抽出,上面只有两行字:正月种,五月获。获讫,其j-in-g根复生,九月熟。
这两句话来自《广志》,看上去似乎是在描述稻谷耕种,其实是他和谢扶宸的暗号,意思是谢扶宸已经到了北方前线重镇孟梁,招兵买马的事情已经初见成果,相信不久之后李举交付的车骑二十万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李举沉郁的眼中立时多了一丝光彩,将布帛引火点燃,一旁的内侍忙将铜盆递上,看着布帛在铜盆内燃烧成一团灰烬,未留下任何字迹,李举才放心地挥手让人将其撤下。
谢扶宸此次秘密北行正是受了他的嘱托。身为天子他不可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前往一个适合藏兵之地,太后庚氏和李延意的眼线遍布汝宁甚至整个大聿,一旦他有所行动一定会被盯着他的密探向庚氏和李延意告发。
真是荒谬,大家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我贵为天子却无法离开这方寸之地!禁苑就像它的名字,乃是一座囚禁之苑,将我牢牢地困在其中。
虽说他的一举一动被盯梢,可他并不是只有一个人,他还有心腹肱骨。时任御史中丞,负责监察弹劾百官的谢扶宸就是他伸出禁苑的一只手。这只手极其有力且变化多端,能将他所有报复一一实现。
世人皆知大聿当今的天子李举非太后亲生骨r_ou_,生母乃是从前服侍太后梳头的婢女,至死都只是一个品阶不高的良人。
可世人只知先帝膝下子嗣单薄,却不知其因。
当年还是皇后的庚氏虽育有公主李延意,却因当年生产时身体受损一直未能再度有孕诞下皇子。而妃嫔之中但凡有孕之人大多难以生产,不是滑胎便是难产,偶有皇子降生,或是早夭或有顽疾常年卧床,康健成年者竟无一人。其中缘由恐怕只有庚氏知道。
一直无子的庚氏为巩固后位,将身边姿色可人的梳头婢女张氏献给先帝。张氏温柔貌美又因跟在庚氏身边伺候多年,深知天子喜好,得了几次恩宠后有了孕,诞下皇子后被封为良人。此皇子便是李举。
李举生下一年之后,年近三十的庚氏突然有了孕息,只是胎像不稳,恐有滑胎之危。李举生母张氏为保住李举的性命,和从前做婢女时一样每日在庚氏跟前小心伺候,端茶递水所有补药饮食皆由她亲自侍奉,夜里也常陪伴在侧。无论孕期庚氏如何暴躁她都咬牙忍耐,没有半句怨言。
次年八月庚氏于中秋之夜生下了一名健康男婴,张良人一夜望天未睡,似乎嗅到了大难临头的气息,整个人瘦到脱形。她侍奉了庚氏这么久就是怕她真的生下嫡皇子而为了太子之位害死李举。
幸好j-i,ng心的服侍换来了庚氏的信任,保住了李举一命。
嫡子诞生令天子大喜,待小皇子百日之时便下了封太子的诏书,大赦天下举国共庆。
帝后对这好容易才得来的嫡子十分珍视,太子饮食衣物全都由庚氏亲自制备,所用r-u母也经过层层筛选没有一丝纰漏。而天子更是在太子开蒙之时请了当世大儒出任太子三师。太子年少聪颖领悟绝伦,帝后花费十足的心血来养育他,万分疼惜上苍赠予他们的礼物。
可是谁也没想到太子十岁那年染上了瘟疫,一病不起,没出一个月就薨了。
太后哀痛欲绝,天子也是大病了一场,数月未能上早朝。而庚氏在太子病逝一个月后将李举从张良人那里接到了自己宫中养育。
随着太子的夭亡,汝宁城中爆发了一场长达半年的瘟疫,此事过后哀鸿遍野,十户九空。
天子命人彻查太子瘟疫内情,才知竟是东宫的侍女私自与宫外情郎互传情诗,而那情郎则是最早患上瘟疫的人之一。
天子震怒之下将太子东宫中的所有婢女和黄门內侍全部处死,私会的宫女和情郎被夷三族。
此事彻查没多久张良人也因病离世,李举成了先帝唯一的儿子。那年庚氏已经年近三十七,吃过多少灵丹妙药都没有孕息,而天子的身体也在丧子之痛日渐憔悴,立储之事迫在眉睫。
无奈之下,次年李举被封为了太子。
若非前太子早逝也万万轮不到他一个向来得不到天子眷顾的皇子继位,这件事张良人知道,李举更知道。
李举登基时不过14岁,太后庚氏垂帘听政,所有国事都要经她手方可实行。
他绝不会忘记上早朝时庚氏坐在他身后珠帘之后刺在他后背的目光。他上位之初举步维艰,处处受限。每一句话都要经过太后的首肯,朝堂之上更是无一立足之地,是个纯粹的摆设。若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便会在退朝之后被叫到太后寝宫之中,让李延意在侧痛批他应该如何如何,而太后则会不停地哀叹,念着她死去的皇儿还在该有多好。
李举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傀儡,庚氏和李延意想要的是个能听话的傀儡天子,所有的政权兵权都在这对母女手里握着,想要摆脱她们,需要走出的第一步就是夺回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只是庚氏老j,i,an巨猾,李延意心狠手辣,想要从她们手里抠出哪怕一点点的权利都十分困难。
李举弱冠之年便已经生出许多白头发。
幸而他有一位好皇后,温婉贤良知他之苦,无怨无悔地陪在他身边开导劝慰他;又有国丈骠骑大将军冯坤和御史中丞谢扶宸等一干老臣在暗中支持,才能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