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卓也已经前往北线和刘奉汇合,不过……”卫纶琢磨道,“子卓和刘奉或许并不是谢扶宸的对手。这一路上依旧要派人狙杀,而我们还是要做好谢扶宸能够平安回京的准备。我们趁着他离开之际布局且占了上风,可一旦他回来局面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和谢扶宸斗了这么多年,他会出什么招术我到现在都无法摸清。李举一直将洪瑷之案压着正是为了等谢扶宸回来主持大局,没有谢扶宸出谋划策李举不足为惧。我们只要赶在他回来之前砍下冯坤的脑袋,大事可成。”
甄文君没带什么衣衫来,身上的银票都给了灵璧,她就剩下两千两。汝宁物价颇高,但两千两还是能让她过一阵丰衣足食的日子。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汝宁街头年轻的娘子们都穿什么款式,按照最流行的模样买了一身百鸟长裙。穿上身之后颜色艳丽得让她有些晕眩,这晕眩感如此熟悉,忽然想起这可不是阿燎一向的风格么?不得不说阿燎娘子真是走在风尚尖端的人儿。
拿了只稍显朴实的步摇c-心盘起的发髻之中,她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很好地盘各种发式,阿母知道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出门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金蝉刀和铁护腕都戴上,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有备无患。
坐上卫家派来的马车,路过汝宁繁华的街道,感受京师的繁华气氛。如今也只剩下京城还能够这般热闹。
此时已经接近宵禁,街道坊间都开始挂起纱灯,准备关闭坊门。甄文君将布帘掀开往外看,汝宁的纱灯非常j-i,ng致且颜色多变,每一条街道的颜色都不相同,更有做成各式各样动物的模样,生动可爱。孩童们手里握着脑袋大,画成画儿的麦芽糖追逐打闹,一枚枚烟火平地而起炸上天际,和晚霞融为一体,硕然绽放漫天华彩。甄文君看傻了眼,忙了多时这才想起来端午就要到了。
神初九年已经过了一半,汝宁的百姓沉浸在即将过节的欢乐气氛之中时,他们并不知道马上会有一场狂风骇浪席卷大聿,把整个中枢朝廷全部洗牌。
司徒府在汝宁西边,这儿全都是一些达官显贵和朝廷要臣的府邸,进入坊门需要特殊的符牌。卫家的车夫递上符牌时候守门士兵还检查了车内坐着的人。看甄文君是个生面孔便多问了两句,车夫说这位是我们卫公的要客,甄娘子。
士兵记下了甄文君的样貌,放马车进去了。
坊间道路依旧很宽敞,能供三辆马车同时驰骋。抵达司徒府大门口之前她甄文君以为卫纶这种清流口中的j,i,an佞究竟会住在怎样层台累榭丹楹刻桷的豪宅,没想到就是一间三进的木宅子加两个小院,里面朋客众多差点都挤不下。贵为三公,卫纶的司徒府居然这般平常,的确出乎甄文君的意料。想起昨日偶遇卫纶之时,他出门也只带了一个车夫当随从,看来卫纶是个极其低调之人。卫庭煦也如他一般,低调到多年来都没人知道她是男是女,若不是甄文君这个倒霉的细作将她身份暴露出去恐怕到现在她还是个谜。
“文君妹妹!”大老远阿冉就在唤她,甄文君立即铺开笑容迎上去:
“阿冉姐姐!”和阿冉双手紧握深情凝视的时候甄文君深深地觉得她和卫家不知是哪辈子结下的孽缘,和姐姐妹妹都如此虚情假意。
“妹妹今日穿得真漂亮,来,我将妹妹介绍给诸君。”
阿冉拉着她在人群中穿梭,介绍这是哪位大臣的公子哪又是谁家千金,一圈下来人是都记住了,甄文君也发现一件无比尴尬之事。原来穿红戴绿乃是民间百姓的喜好,真正王公贵族门还是穿得十分朴实大方,显贵的物件都藏在头上或腰间,一点儿也不热闹。她早就该想到,绝不能和阿燎品味一致才对。
筵席还未开始,阿冉带着甄文君穿过前院往后走,在花园转了一圈阿冉的嘴就没停过,一株花也能说叨半天。这位姐姐和惜字如金的妹妹倒还是有些不同的,甄文君一路赔笑脸都要僵硬时,阿冉领着她来到一间小屋前,介绍道:
“虽然子卓不在汝宁长大,可也在府中住了不少时日。以前受了伤身体不好的时候就待在这间屋子里。”说着阿冉缓缓推开门,和卫庭煦身上木香一致的香气飘了出来,阿冉拉着她往里去,“你看看,这些乐器、书籍都还原封不动地放着,子卓最不喜欢物件被移动。她是个念旧的人,特意嘱咐过下人打扫时莫要动她的东西。”
甄文君没想到还能来到卫庭煦的房间,说起来以往待过的地方都只是个暂时落脚之地,布满了机巧暗道自然是为了防人,可这儿不一样,这是她的闺房,充满了属于卫庭煦的私密气息。
阿冉将油灯点燃,小屋非常整齐,乐器排在案几上错落有致,一整面墙的书籍按照年份和内容归类。甄文君一向对乐器不太了解,略略一看后就被书墙吸引。从老庄经典到正史和杂谈全都有,甚至还有些著名孤本。甄文君发现光是兵书就有两大列,卫庭煦居然还对兵法有兴趣?
“这儿只是子卓一部分藏书,更多的还是放在平苍的家里。”阿冉道。
甄文君在书墙前留恋着根本挪不动步,仿佛发现无尽宝藏。这里有些书是阿母曾经口述给她的,她一直存在脑海里从未见过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