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举坐了回去,冕旒在眼前晃动着。
他暗暗舒了一口气,心跳还是很快。他以为卫纶这帮j,i,an党会当朝反对他,坐在帷帐里的庚太后也会突然发难,结果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提出的问题没有破绽,没有留给他们反驳的余地。
他看着卫纶依旧难以捉摸的脸,他知道卫纶心中肯定将他方才的举动一一剖析,卫纶肯定在想——李举这小儿是要查官银来源。
很抱歉,这一次你要输了。
李举努力按捺着想要发笑的心思。
我的目的绝不在此。
天子发话,关训带着廷尉署的人来到洪府,将封条一揭,冲了进去。
“给我搜!”
“喏!”
关训和姜妄站在门口,冷眼看着洪府又一次被翻个底朝天。姜妄热得有些戴不住那高帽,一边用扁扁的蛇牌扇出点儿可怜的风,一边问关训:“你猜,咱们还要再来查抄洪府几次?大热天的来抄家,这差事实在不是人干的。屋后还有几具婢女上吊的尸体还没收拾呢,这臭味,啧啧啧……”
关训剑眉之下一双冷峻的单皮眼滑向姜妄:“想要多活几年,就闭上你这张烂嘴。”
姜妄不怒反笑,像只水蛇般对着关训的脖子吐信子:“就我这张烂嘴,你可受用的很。”
廷尉署的人搜了三刻钟,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搜查得格外仔细。
卫纶和林权来了,两人向他们施礼后关训问道:“怎么,卫司徒和大司农这么有空,来监察下官办案?”
林权天生声音柔和,也是南方人,说起话来细声细气:“这监察一说从何所起?因为陛下十分重视洪瑷一案,身为臣子自然记挂,我和卫司徒也一并来了了。”
关训正要说什么,忽然一声“天子驾到”的声音传来,他们立即跪下,喊道:
“恭迎天子!”
三十多位重甲虎贲军迅速分成两列,李举双臂负在身后从中间走来,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关训道:“回天子,暂时还未查到什么新的线索。”
李举挑着眉独自在原地踱步,两位小黄门拿着遮阳的华盖跟在身后寸步不离。大家都闻到了尸体散发出的恶臭味,李举肯定也闻到了。但是他不为所动,没有任何矫情姿态。
冯徙倚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开始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经常做噩梦,不敢翻身,一翻身孩子就从肚子里掉出来,摔死在地上。冯徙倚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口渴难耐。
“阿婉。”冯徙倚低低唤了一声贴身婢女的名字。
“阿婉?”婢女没有回应,冯徙倚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应。
怎么回事?
冯徙倚掀开帷帐之时看见一个陌生女人坐在她床头,吓得她大叫一声往床里缩。
“皇后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冯徙倚惊魂未定地回头看,细细端详之后发现此人并不陌生。虽然她进入皇宫之后没多久这人就开了怀琛府搬了出去,两人没见过几面,却常常听天子提及她的名字。
“李、李延意?你怎么会在这儿!”
“皇后有喜这么久我都没能来看看皇后,实在太不该了。皇后不会怪我吧。”李延意站起身走向床榻,冯徙倚大叫:
“来人啊,来——”
李延意往前一扑,单手掐住冯徙倚的喉咙,让她一句话都喊不出来。冯徙倚发疯似的又踢又打,直到一根冰冷的匕首贴在她隆起的腹部,冯徙倚犹如被点x,ue似的完全不敢动了。
和阿歆相比,李延意的力气不算大,可要制住这位娇弱的孕妇还是轻而易举。手指只要稍稍用力,大聿未来的皇子便会胎死腹中。
冯徙倚惊恐万分的眼泪顺着漂亮脸蛋滴在李延意的手背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连反抗都不敢,从喉咙深处发出绝望的声音:“不要杀……天子的孩子。”
“我怎么会杀天子的孩子?他可是我侄儿。”李延意的笑容比冯徙倚做过的所有噩梦都要恐怖。绝望之中她盯着李延意眉心的那颗红痣,像一滴血,也像是开启y-in间大门的锁眼。
李举早就准备好了证明洪瑷清白的证据,并且偷偷放入了洪瑷书房并不显眼的位置。
这是一封伪造的契约,是洪瑷和胡商签订购买药品的契约。当初他奉天子之名到绥川赈灾,拨给他的官银不止用来买粮,更需要购买药品以防时疫。这批药品需要从胡商手里购买,昂贵而稀缺,胡商手中没有这么多,洪瑷便和胡商签订了三万两货物的契约,四十天后交货。这三万辆现银正是留下来买药的,因为不方便运输便留在了汝宁洪府。如此一来卫纶关训还能说什么?
只要搜出契约洪瑷便能洗脱嫌疑。
李举心道,李延意和卫纶还当我是曾经被随意拿捏的暗弱天子吗?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的我都是被你们逼出来的!
“搜到了!”三四位廷尉署署员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堆竹简木片。
“搜到什么了?”关训问道。
李举漫不经心地望过去,听那署员道:“搜到了洪瑷通敌卖国的罪证!”
李举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他似乎没听明白。
关训将那些信拿到手中一看,全都是和冲晋往来的书信,里面涉及大聿军防农建等各大机密,有些数据连关训都不曾听闻。
关训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将信递给了李举,让天子亲自过目。
李举从关训的眼神里看出他是认同那位署员的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