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举握紧了拳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大怒道:“荒唐!后宫不可干政,你来此做什么!”
李延意接话接得极快:“后宫指的是陛下的嫔妃,她们不姓李,自然没有权利干政。可是本宫姓李,本宫是你的皇姐!这朝堂上的政事更是我李家的家事,试问朝堂之上又有哪一个比本宫更有资格说话?”
李举忿然作色,几乎跳了起来:“放肆!来人!将李延意给寡人押出去!”
“喏”的声音和帷帐内一直沉默的太后庚氏一同响了起来:
“哪个敢动我的怀琛?”
太后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让整个朝堂都肃静了下来,李举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心跳的仿佛整个大殿都能听见。
已有两年没有开过口的庚太后,再次在朝堂上开口说话,站在下面的群臣心中多少有些计较。只听见珠帘轻轻响动,跟在太后身边三十年的王姑姑搀着太后走了出来。
年近五十的庚太后保养得宜,脸上没有多少皱纹,盘起的头发上也不见白发。只是前两年的一场重病让身体大不如从前,气血有亏脸色稍显苍白。一双眼睛还算是清明透亮,她往堂下扫了一眼,冷笑道:“哀家还活着呢,你们就这般迫不及待。若是哀家死了,只怕我的怀琛连根骨头都剩不下了!”
李举忙道:“儿臣不敢。”
群臣也道:“臣等不敢。”
“哀家看你们没有什么不敢的!不过一桩小事,你们就吵嚷个不停。皇儿,你这般沉不住气,哀家怎敢真的将江山托付给你?你们一个个的背地里没少说哀家擅权专政,可你们不要忘了,当年是先帝托付哀家看顾天子,如今先帝走了还不到十年,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逼我们孤儿寡母上路吗?”
李举心中怒气翻涌,却不敢真的去违逆太后的话。太后虽然不是他生母,但却是他名正言顺的嫡母,又深受先帝爱重,若非如此也不会临终前将大聿的江山托付到她的手里。李举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向太后认错:“母后教训的是,是儿子不争气。”
太后一出来,没人敢动李延意,倒是站在一旁的谢扶宸发话了:
“太后、长公主殿下,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公主跑上朝堂议政的,而且公主虽生于皇家,可殿下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出嫁从夫,殿下此后便只能是殿下未来夫家中人。论理实属不该,如论情,莫非殿下还要为这卖国贼求情不成?”
“谢中丞。”李延意昂着下巴,用眼角看谢扶宸,“纠察百官举劾按章乃是谢中丞的职责,对大聿律法应该不陌生,谢中丞可否回答刚才本宫问的问题,三公九卿一众重臣的疑罪该由谁来审查?莫非也只凭谢中丞一句话就能断案?”
谢扶宸本不想理会她,可按照礼制长公主发话他不可不回,只好道:“不敢。”
“谢中丞还有不敢之事?”想到他居然投毒,害死林权害死她诸多谋士,李延意就恨得咬牙切齿。如今他居然还想将魔抓伸向卫纶,想把卖国之罪反扣回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举见谢扶宸不便和李延意正面交锋,他作为天子自然有这个权利,开口道:“皇姐,此处是太极殿,是商议国家要事之地,你一个妇人抛头露面出现在此不合适,先下去吧。”
这是李举迫不得已的容忍。前有庚太后在此为李延意撑腰,后有大殿之外听命于李延意的虎贲士兵,甚至手持兵刃好不吓人。虎贲军本就是宫内禁军,即便是手持武器进入太极殿都是被许可的。一旦正面冲突兵戎相见,他肯定占不到任何便宜。先前谢扶宸派人暗杀了李延意那群谋士对她已是重创,而此刻要拿卫纶无异于是在烧得极其旺盛的碳火上再浇上一瓢油。若是真惹得李延意狗急跳墙,以他对李延意的了解她当真强行逼宫。李举担心所属自己的那点儿兵力还不等冲过来护驾自己就被她当场杀了。看她咄咄逼人竟闯入早朝的架势不是不可能,李举心中大为顾虑,说话也不敢说得太绝对。
“究竟是妇人的颜面重要还是大聿社稷重要?若是满朝文武能够商议出有效举措,又为何会有沿路尸骨?敢问陛下,我是你的皇姐,我一天没有出嫁一天都是李家的人,更是天子的臣子,陛下你说,是也不是?”
李举看一眼谢扶宸,见谢扶宸微微地摇头,不知道是让他否认还是让他别吭声。可是这事儿如何否认?李举还没来得及吭声,庚太后替他回答了:“我儿说的没错,我儿只要一日没有出嫁就是皇室的人,我儿贵为长公主,难道连劝诫天子的一席话都说不得吗?你们这些大臣,连年的天灾战祸你们说不出个解决的办法,指责起我的怀琛来道理倒是一箩筐。不说前朝,就拿本朝来说,听政议事的太后哀家也是头一遭。这是先帝下的旨意,你们的意思是先帝也做错了?”
堂下又是一片“不敢”之声,李延意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嘲讽,继续振振有词道:
“既然是臣子便有职责为国尽力!不能让忠臣蒙冤!”她环视周围的大臣们道,“你们都不敢回答本宫最简单的问题,那么就由本宫来告诉你们。按照大聿律法,四品以上高官的所有案件必须由廷尉署审理,让犯人签字画押是为结案!关训!”
依旧站在一旁默不吭声却依旧难逃一问的关训上前一步。这感觉实在奇妙,李延意站在太极殿正中喊话的口吻完全是将自个儿当天子在差大臣办事了,关训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