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文君不知道李延意心中是否有想过这样一个画面,牺牲了无数人、踏遍尸骨来到皇位之上,一手是江山一手是爱人,她该如何抉择。这个问题老生常谈并不新鲜,可它始终难解。
怕是有一日李延意是要亲手杀了阿歆的,她也知道这天总会到来,所以卫庭煦不必点明招她反感,却又不可不说否则有怠慢之嫌。点到即止乃是最好的选择。
卫庭煦一直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对了,文君妹妹。”李延意忽然转了话题,将甄文君拎了出来,“你之前不是说,在子卓写就的信件里发现了暗藏的谋略了吗?子卓,你这位妹妹的确厉害。”李延意神采飞扬地在卫庭煦面前好好地夸了甄文君一顿,赞她“水妖”之计非常有效,将李举已经握入手中的胜局再次扳回到了平衡之态。
“文君妹妹心思活跃智勇双全,她的好需要更多时日殿下方能看清。”卫庭煦颇有兴致地问甄文君,“殿下说你发现了信中暗藏的谋略?此事当真?”
李延意也很在意:“既然今日咱们都在,便将下一步的计划全部定下吧。”
甄文君本来想说“其实姐姐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话到嘴边忍住了,转了一转没说。虽然这是事实,李延意心里也明白,但若是她真的说出口的话味道就变了。甄文君按下此话未表,将一直随身携带的信件仿本拿出来。
三人围在一块儿,甄文君将她的理解说了,李延意越听越奇,她知道卫庭煦心思缜密,却没想到她布局之时竟能着眼到这么远之后可能发生之事。
甄文君解析时卫庭煦就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咳嗽,似乎很不舒服一直在强撑,每当听到甄文君说中她的心意时便会露出微笑。
“是这样吗?”甄文君说完后有些忐忑地看着卫庭煦,等待她来指出破绽和不合理之处。
没想到卫庭煦微微偏过脑袋,露出很满意的笑容,称赞她:“妹妹将我所有的想法都说完了,甚至还有些我未想到之处。妹妹成长之快令人咋舌。文君真是,非常厉害。”
不知是不是j-i,ng神不济,卫庭煦眼睑有点儿往下沉,说话的声音也没气儿似的很小声,加之夸奖得不遗余力,此刻的卫庭煦无论是声音还是笑容都甜得不得了。
甄文君深吸一口气——长孙悟可真幸福。
“殿下,家君现在在诏狱近况如何?”提及阿父,卫庭煦还是很担心的,“家君乃是体弱儒生,他绝不会认罪,可我也怕他扛不住关训的审问的手段。”
“子卓若是不放心,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诏狱见卫公一面。只不过……子卓还是别去为好。”
“殿下是怕我见到家君惨状而激进急躁么?”
“这么说吧,卫公如今十指已残,左腿的膝盖骨也被割去了,已经三天未让他睡觉,状况十分不好。我的确怕你见了之后急躁。”
“殿下,自从我卫氏发誓为殿下效忠之时便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想必家君也曾跟殿下说过,若到了关键时刻不必考虑他的生死。家君如是,子卓亦如是。所以子卓才会设下此局拉李举进来,不惜一切代价要架空他的权力。如今洪瑷叛国一事因家君被牵扯在内殿下一直压着,未必是件好事。洪瑷不夷族国丈不除李举便有反击之力。待冯氏再生下皇子的话,李举便更有胜算。殿下,谋权不可心软,无论对谁都是。”
卫庭煦一字一句都敲在李延意心上,不仅暗中敲在李延意心头那“阿歆”二字上,更是在催促以她亲生父亲为阶梯往上走,一举将天子拉下。
“谢扶宸老j,i,an巨猾,这回子卓之计不知是否能成。李举肯定会想方设法保下谢扶宸和冯坤,若再给谢扶宸反击之机的话,谁也不知道他会再出什么样的奇招。殿下应该做好准备,做好我们早就谋划过的那件事的准备。”卫庭煦道,“这一次我们要直捣黄龙,而殿下也要做好去北疆杀敌的准备。”
卫庭煦此言让甄文君很是新奇,这个大胆的卫子卓,居然都算计到长公主头上,要她去北疆杀敌?
李延意哈哈大笑:“我早就在等子卓这句话!几年前那场退胡贼的小战根本不过瘾,学了二十多年的兵法总算有了更大的疆土任本宫实践!子卓,文君。”李延意笑完之后肃然道,“如今,本宫只有你们了。”
从前厅出来之时,甄文君见灵璧已经帮她把行李全部收拾好,装入了包袱中,她拎一个小花拎一个,见她们出来灵璧笑道:
“小皮猴子,一块儿回家了。”
四人又重聚了,除了脸蛋漂亮不少却依旧没有好脸色的小花之外,其他人都挺开心。
上了卫府的马车,卫庭煦累得坐不住,甄文君便让卫庭煦躺平休息,她们仨都到马车之外。
甄文君骑着云中飞雪跟在马车边上,坐在车架边的灵璧仔仔细细地端详她一通,感叹道:“小孩儿变化得真快啊,就两个月时间没见是不是又长高了?如今你该比我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