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李延意冷笑一声,“谢扶宸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冯徙倚主动吸食芙蓉散,莫不是她丧子之痛太甚,想以芙蓉散解愁。冯坤让阿歆吸食,如今自己的女儿也染上了芙蓉散,谢扶宸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了。不,还要更甚……子卓,你说,这一切都是谢扶宸谋划的吗?他竟一边与咱们周旋一边给冯家下套,他竟有这等通天的本事?真的不是巧合吗?”
“巧不巧合难说。”卫庭煦道,“不过即便是巧合,能够让幸运眷顾也是他莫大的能力。古往今来多少英豪就差一点儿巧合和运气。”
“子卓所言甚是……此番你来我往,我的老师过世,大司农也罹难,前前后后死了数百谋士,损失惨重。而谢扶宸呢?不仅什么也没损失,还除掉了心头之患,甚至可能白白捞着十万兵马。谢扶宸才是最大赢家。对付谢扶宸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走错一步。他会从什么方向打过来完全不可预计。”
冯坤的牙都要咬碎了,李举就是不肯承认。
“将军还是先回府吧,不必思虑太多。你是国丈,乃是皇后的亲生父亲,寡人怎么可能让你们冯家出去顶罪,莫非寡人连皇后都不想要了吗?”李举脸上的肌r_ou_抽了一抽,勉强地笑了笑道,“将军难道不信任寡人吗?若将军此时怀疑寡人,那便是中了李延意等人的j,i,an计。”
“陛下……”
“好了回去吧。寡人也要去安寿宮看看皇后了。”李举站起来走出了御书房,冯坤强行跟上去,被虎贲侍卫给拦了回去。冯坤不甘心地想要冲破虎贲侍卫,虎贲侍卫抽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警告他若再不离开便要不客气。
冯坤伏在地上对着李举和谢扶宸离开的方向痛哭:“陛下!看在老臣数十年为大聿尽忠恪守的份上,放过皇后吧!你要如何对待老臣,老臣绝没有一句怨言!可皇后对陛下一心一意,是陛下的青梅竹马,结发之妻啊!陛下还记得渭水之情吗!尖儿为了陛下舍生忘死,陛下都还记得吗!”
冯坤老泪纵横,每说一句话就用力磕一个头,磕得满脸是血,和眼泪混在一块儿。他知道此番李举一旦离开,他们冯家就完了,他必须不顾抓住最后的机会打动李举。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李举都没有回头,反而越走越快。
一直走到听不见冯坤的哭喊声李举才脱力地靠在朱漆圆柱边,痛哭不止,用力一拳砸在圆柱之上。
谢扶宸安静地矗立在他身后,不言不语。
“谢司马……寡人……寡人的皇后,真的……保不住了吗?”
谢扶宸道:“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大局,大局。哈哈哈哈!”李举又哭又笑,走入大雨之中,对着天际放声长啸,“寡人为何要生在帝王之家!竟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寡人是个懦夫!是个废物!”
谢扶宸站在长廊之下,连靴子都未沾s-hi分毫。
此时的他总算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要告辞了。”卫庭煦没有喝茶便要走了。
“现在就走?”李延意道,“可是要继续追查文君妹妹的下落?”
卫庭煦点了点头。
“哎,子卓……知道你与文君妹妹感情甚厚,可已经这么多日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卫庭煦又是微微一点头,并不多说。
李延意握住她的手:“凡事以自己身体为重,先养好伤再说。”
小花和灵璧在不远处候着她,见卫庭煦要回来了,便拿了伞过去迎她。
“回府去了,女郎?”小花问道。
“去水道入口。”卫庭煦还是如此坚持。
小花忍不住道:“女郎想做什么,奴从来不曾多说一句。可是这回奴斗胆多嘴,甄……”
“既然知道是多嘴。”卫庭煦打断她,“还要明知故犯吗?”
小花被堵了个正着,一肚子的话也不敢再提。
灵璧许久没见到卫庭煦如此决绝之色了。但她心中也在犯难。一方面甄文君的事的确让她非常牵挂,另一方面又不想卫庭煦折在寻找甄文君这件事上。就连小花都被训了,灵璧也只好闭嘴,免得找骂。
雨水终于漫出了水道,铺了汝宁大街上厚厚一层积水。
一个卖伞的小孩儿推着车艰难地在雨中行走,大风将他的帽子从脑袋上刮飞了无数次,连车都要被掀翻。他一只手压着帽子费劲地单手推车,进一步退三步。
车轮卡在一处地方,他推了半天都推不动。
正想要上前检查一番之时,发现车竟兀自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车轮之下冲出来。
小孩儿立马松手,瞪大了眼睛看向车子震动的下方。
车“咣咣”地跳着,忽然没了动静。
小孩儿慢慢挪动步子想要上去查看,刚挪了一步忽然车被一股大力直接推翻。小孩儿失声尖叫,撒腿便跑。
“水妖啊!水妖又出现啦!”小孩大叫着消失在雨中。
一只手破水而出,在入口四周抓了一圈没能抓到什么可以借力的事物,只好扒着地面,硬生生地将身子撑了出来。
终于爬到了地面上,甄文君虚脱地躺在雨地里连坐都坐不住。喘了半天终于缓过了气,睁开眼睛看了一圈,看见了酒楼街道和坊门。雨水拍打在她的脸上,还有风呼啸过身体的感觉。的确回来了,太好了……
“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