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举为何让你来行刺卫公子?不怕卫公子一死,冲晋大军便会杀入中原么?”
刺客淡淡一笑,牙齿正要用力,甄文君一把将他的双颊捏住。
“想要咬破毒囊自尽?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么轻松死掉吗?”甄文君手上一施力,便将他的下巴卸了下来。从腰间拔出匕首,伸进他的口中,在他的牙床上慢慢探过。刺客动弹不得,眼神发狠的瞪着甄文君。
匕首感觉到了一根系在牙上的绳子,甄文君手中一转便将毒药给取了出来,连带刺客的一颗牙。
刺客剧痛之下愤怒不已,甄文君见他已有情绪,便更好办。手掌一拍又将他的下巴按了回去。
“说吧,李举为什么要杀卫景安。”甄文君其实心里有个答案,但奇怪的是她想要这个刺客自己说出来。
在确定能够控制敌人,掌握对方性命的时候,她心底里有一丝的兴奋。这种兴奋以前很少出现,随着她征战的机会接踵而来,兴奋感也就越盛,愈发控制不住。
刺客当然不开口,甄文君二话不说,切掉了他两根手指。
刺客痛得大叫,甄文君用匕首对准他的眼珠:
“因为李举不想卫景安退敌立功,不想给他任何封赏和官衔,所以想要杀他,对不对?”
刺客捂着手还是不说,甄文君绝不是开玩笑,对准他的眼睛就要刺。
“我不知道!”刺客终于开口,“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刺客!如何知道!”
甄文君想了想,点头道:“也对。”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为天子办事而已,我……”
甄文君手掌从他脖子前一抹,金蝉刀将还未说完话的刺客一刀毙命。刺客抽搐了几下,血流得满地,很快便死了。
喘着气,在黑魆魆的树林深处甄文君划开了尸体的脸皮,沿着他的后脑将整张脸皮完整地剥了下来。
这回非常成功,比上次潜入谢府时撕的人皮要完整许多。
只不过此人的衣服留在了大营之中,不便回去取。不过没关系,她记得刺客来时穿的就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军服,回到解县随时都能弄出一套一模一样的。
她将人皮揣到了袖子里,摸黑找到了她的小雪,连夜骑马回到解县。
回到解县之时天已经大亮,她顾不得休息,将人皮处理好后找来一身兵服,易容过后来到县衙。
虎贲军将县衙里里外外围得严实,甄文君往里走,守门的士兵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任何话,甄文君便抬头挺胸更理直气壮地去找李举,找李举“复命”。
李举在什么地方非常好找,哪间屋子外守卫的人多他便在哪儿。
甄文君走进十多名虎贲军所守卫的屋子中,李举听见有人进屋的声音,立即回头,见是昨夜启程的刺客,大喜道:
“卫子炼死了吗?!”
这是甄文君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李举面对面。这位当朝天子看上去瘦弱又矮小,重伤之后一直都没能将身子养回来,依旧鸠形鹄面形容枯槁。
天子,万人之上的天子,神授君权的天子,也不过如此。
若不是因为屋外有诸多虎贲军将士,她完全可以一把将李举捏死。
甄文君奉上一个木盒,他打开一看里面有两根手指,当真吓了他一跳。
“这……这是卫子炼的手指吗?”
甄文君点头。
“你为何不说话?”李举看出了他的反常。
他将衣领一扯,一道深深的血口展现在李举面前。李举“啊”了一声:“原来你受了伤。也对,卫景安不是一般人,想要行刺他绝非易事,若是你只斩了他手指寡人也不怪你。只不过打草惊蛇以后想要杀他就更难了。可他非死不可。若是留了他性命李延意将进一步笼络人心,而卫氏又将出一位大将军,何患妖女不得势啊!”
甄文君从怀里掏出一只笔,沾了屋中小池里的水,在地上书写:
“陛下还有何计?”
李举但笑不语,并不和她说。
甄文君没有当场杀了李举,当然,当场杀了他也绝不是个好计划。
她不能让李举谢扶宸抓到卫家任何一点儿的把柄。
甄文君从屋中出来时,李举叫住了她。
她迟疑地回头,见李举亲自拿了一盒药,递给他:“你是个勇者,敢单枪匹马去取卫景安的性命。如今负伤,这些药拿去好好治一下吧。”
甄文君接过药盒,李举咳嗽了几声,对她笑道:“寡人也是从鬼门关过来的,更有一群人等着要寡人的性命,盼着寡人死。寡人能得一位能干的忠臣不易,你好好调养身子,下去吧。”
甄文君退了下去,将门合上。
李举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卫庭煦和李延意的口中的李举昏聩无才,若不是谢扶宸一人撑着,她们早就将李举拖下龙椅鞭挞成泥。他就是阿母说过的无数史书中记载的粥粥无能的昏君,是只会犯错不配真龙之号的酒囊饭袋。
今日她来见李举送他一盒阎王香,本是打定主意怀着蔑视之心看看李举究竟是个怎样废物,没想到他比想象中的要温和,甚至没有太多天子的架子,和她所想不太一样。
李举比她所想要年轻许多,若是摘了天子之冠,不过是邻家的年轻郎君。
可他到底不是。
离开县衙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此地,仿佛在看一座安静的陵墓。
她不是什么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