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伶伶的同学,显然是有备而来吧。都是二十左右的孩子,考大学的是大一学生,工作的是刚开始工作的新老师,或是初入社会的小年轻。有冲劲,有韧劲,又会制造话题——现成的我和刘伶伶就是好话题。
于是,喝。
喝。
喝。
再醒来,已经是满耳的鞭炮声,看四周也是漆黑一片。鼻端是幽微的暗香。头微微晕着,可是很清醒。细细辨认,是刘伶伶的房间。
那么,她在哪里呢?
赶紧下床穿好衣服,寒冷的空气让我打了一个冷战。
出门时候,厅里只有刘妈妈一个人,我尴尬地笑笑。我问,他们呢?
她说,一个个都在睡觉,你们怎么都喝成这样啊?
我只好再次尴尬笑笑。
刘妈妈也不多说,到厨房拿了一把可能已经预备好的毛巾牙刷给我,我本意是马上告别的,可是,想着反正已经不自在,索性大方一点。
接下来自然就是吃饭。
中间刘妈妈去客房里看看刘伶伶,回来说她还在沉睡。
我吃完后,觉得孤单,去看了她一下,她真的在睡,我摇了摇她,她也醒不来。我偷偷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然后起身出来和刘妈妈告别。刘妈妈挽留了我一下,最后只交代骑车要小心,也就不再坚持。
这个正月初二,就这样过去了。
74光风霁月21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刘伶伶,她在那边怪罪着我的不辞而别。我只嘻嘻笑,不解释。我告诉她,让她走到自己的镇上——离她家不远。我去接她,我需要和她独处。
是的,独处。
我载着她在快抵达东林村的时候,拐上了小路,快乐地在山间的崎岖上颠簸。我的心很快活。
她的心应该也是吧。
这时候我们都只是自然人。
下午家吃饭。自然也会有人来访,可是我提不起太高兴致陪客,所以只喝茶,不请酒。前几年春节间的狂喝烂醉,仿如前世。
夜黑了,吃过妈妈炖了几天的鸡汤,我送她回家,依旧没有到家。
她不知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临别的时候,她问我他们家要一起去清水岩上香,看我去不去?我跟她说我不去。
我忽然告诉她,接下来这几天,我要帮家里做点事,茶园要施肥了。
我说,正月初九我再来找你,记得让你妈妈煮一份我的鸡蛋。
我们在镇上通向她家的小路边的黑暗里相拥许久。我们都知道对方的不舍。
后来她说,那么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我抱了抱她,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一刻我们都是圣洁的。
寒假就这样匆匆过去了。
75愁雨绵绵1
又开学了。
刘伶伶坐在我的车后座上,幸福地抱着我的腰,将脸贴在我的后背,躲避着寒风的侵袭。我因此也浑身热气的样子。
开学的日子大抵大同小异。尤其对我已经经历数次的人来说,只有忙碌。
功课表不需要重新排定,但需要重新抄送给各位老师,各个班级。收费依旧由李银湖担当,书则由我进行。
由于去年的经历,这次李银湖再不肯答人赊欠。一个林勤富的故事,倒替他省了不少事。
然而也真有需要赊欠的。年节刚过,孩子们身上的衣服几乎是簇新的。但他们的身上的新却更只能让人看出窘迫——显然是劣质的地摊货。
大人的祈求和小孩子乌黑黑的眼珠,让人心酸。但这不属于我能管的——纵使我愿意垫付,也不过能抵得两个,三个。
李银湖已经和郑中机说定,实在要拖欠的,必得写欠条,请人担保——而担保人,几乎只限定了只能是村干部或教师。这个规定出来郑中机并没有占到什么好便宜,他一个弟弟过世了,弟妹新入赘了一个男人,这男人倒会诉苦,率先让郑中机给他担保——孩子名义上是他的,可是却叫郑中机嫡亲的伯父。
这无疑开了一个新的头。后面的人看来无望,只好找人担保。
出乎意料的是,林勤富的担保人是老林老师给担保的。
老林当着大家一脸苦笑,说,说是兄弟,能不答应吗?
我却听李银湖告诉我,说,老林这个担保只赚不赔的,因为林勤富的一片茶园的春茶收成权,已经在另一份担保书上,转给了老林。
我叹气说:物尽其用吧。那茶园,在林勤富手上,也未必值得那么多。
一声春雷,雨刷刷的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