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竟也能说动柳大人那里亲自过来说上一回情。”
沈鱼只觉得嘴角抽了抽,一时无言,晓得这他这话并非一句夸奖之言,半晌也只说一句:“爷说的是。”
柳淮扬将手中的册子扔甚棋盘,只将一盘才将摆的局搅得再不分明。
并不满意她这一句敷衍的话语,更是往着凑了一凑追问一句:“爷哪一句说的是,小鱼可要将个话说分明一些。”
沈鱼抬首,便知这是要生事儿的节奏,却也没有旁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将个话头转上一转:“柳大人素来日里万机……”
一句话却是没说个完整,便叫柳二爷一声冷笑生生吓退:“真把爷当成个不谙世事的病秧子了。”
说罢便从榻上起了身,唤过来芣苢只吩咐一句:“现下只且去迎一迎日里万机的柳大人去罢,毕竟端得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爷这里若不作出点姿态,倒叫人来了不好意思张口。”
芣苢忙上前扶上一扶,跟在身后的沈鱼悄悄吐一吐舌头,怕只怕他这般做得便是堵人嘴的行径。
待一会子用个洞悉一切的态度将人迎进栖意园里,才让人没法子开上一回口罢了,又瞧着搭在芣苢臂上的那手骨节分明的大手,免不得带几分疑惑,何时见柳二爷这般虚弱过?走个路竟也叫人扶上一回?这柳大老爷可真真不是一般个人,好容易来一回,却也累得柳二爷作一回戏,只怕柳大老爷看了这心中是舒坦不了了。
沈鱼原想陪着一同瞧瞧热闹,却是才将出了书房,便叫柳淮扬将人挥退了,也只能带着几分可惜的心思回了房。
边走边想又反思一回,何时自己也般好事儿起来,难不成叫大夫温方传染了一回?
却说柳大老爷拐过一处游廊,将将瞧见栖意园的大门,只又是定睛一瞧,差一点没让门前的阵势吓得退了回去,也亏得是惯见风雨得人,定力自是比旁人好些,才将个萌生的退意强自隐了回去。
柳二爷便是带着栖意园一应下人,恭敬的立在门前,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柳大老爷难免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一声,末了还是德叔先道一句:“二爷闻大老爷要过来,特地早一步谴了奴才一众过来一道等候。”
柳大老爷又一阵沉默只看着比他更加沉默柳淮扬,也得先言上一句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你我父子之间,哪里需得这般虚文,况你身子又不好,何必这般劳动一回。”
柳淮扬听柳大老爷此言,也只淡淡的道一句:“身子再是不济事儿,只父亲难得来一朝,儿亲自迎上一回也是理所应当的。”
一番说的如是合乎情理,午睡也没睡个踏实便叫人挖了起来的温方听了禁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只自心中默默对着柳大老爷道一句:为着恶心你这一回,你这儿子可谓是煞费苦心的紧。
一行人总归不能立在门前叙话,只两句不甚热的寒暄过后,便领着去了书房,柳大老爷才将坐下,还未来的及打量,芣苢便将一应茶水时令瓜果端了上来,只显得由其隆重,柳大老爷想想自个的来意,又瞧瞧儿子苍白的面色,又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待芣苢退了下去,书房内一时便只余下父子二人。
柳淮扬只饮着杯中的温茶,并不先开一句口。
柳大老爷思量一路的话到了嘴边却是生生咽了下去,他同这个自小便未在他身前长大的儿子,这般单独同坐一堂的光景还是头朝,一时更是不忍开口,打破这样的宁静。
只再不忍开口,却还是要开口的,柳大老爷硬了硬心肠,清咳嗽一声,又思量思量,便想着提一提先探探口风也好。
话到嘴边,不想柳淮扬却是先一步突然开口道一句:“父亲来的巧,儿昨日收拾旧物,倒是收拾出当年自林府搬出时外祖送给儿子的一幅画卷,乃是亲笔所画就的,父亲原也是得了外祖真传的,不诺也瞧上一瞧。”
说罢也不等柳大老爷答应,只自顾自的朝那沉檀书案走去,将个画轴拿在手里,转身递到柳大老爷面前。
却说柳大老爷现在哪里来的心思欣赏一幅呢,又瞧着自家儿子一副殷殷的目光,便也只得强作个笑脸接了过来。
柳淮扬淡淡一笑,复又坐了回去,只冷眼瞧着柳大老爷慢慢将手中的画卷打开。
待瞧清楚那画卷里的一应景致,柳大老爷整个人一时便是如同遭到雷击一般。
画卷里的人巧笑倩兮,一袭艳红新妆正是自己新手所选,修长黛眉乃是自己新手所画。正是一年好春,他同她将将新婚不过三日,林府后花园里一片梨花林是她幼年亲自种下,一应感情自是不言而喻,才一回府便要闹着去瞧瞧仔细,只言说以后不能日日相见,更是百般叮嘱自家父亲一定好生看待,莫辜负了春光。
彼时他还是林娉婷心中的良人,彼时他也是大儒林世安眼里的贤婿。
梨花树下她正值芳华绝代,也在心中许下一生只陪她看尽花开花落。也在酒桌上同林老爷子把酒言欢,只立下重誓许诺一辈子护她周全。
这些年他不敢细想,不敢回头瞧一瞧当年那些宛若天堂的日子,只今日这一副画卷却如同一把尖刀般的将层层腐肉盘剥开来,只剩下一根记忆的白骨,偏生叫你不得不直直的面对一回。
只今时今日,再想往日种种,却又是何其讽刺,何其可笑,何其可悲,他这一生也赎不完的罪……
柳大老爷抬眼瞧着柳淮扬嘴角那抹近似残忍的讽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