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耻下爱(19)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如此。
褚元一天不落地大半夜来看麦芒,依旧说几句话便走。后宫里的女人们伸直了脑袋打听,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不宠爱麦芒吧,那肯定是不可能,自皇上登基以来,就从未入过后宫,这几晚却是夜夜去看麦芒。但说宠爱吧,到现在也没见皇上给她什么名分,甚至都没留宿过,着实是古怪。
麦芒在迎接了一次打听的人,就是碧石后,便称病闭门谢客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褚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每晚过来就问问她睡得好吗,吃得好吗?还有那句“楚儿,我......”关于此,麦芒只想说,真的,如果你半夜不来的话,我一定会睡得更熟,吃得更香。至于褚元的态度,鬼知道,反正他现在是没想跟她更进一步深入交流,也没想杀了她,暂时这两点就足够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麦芒下意识地抬头,天还亮得刺眼,刺得她右眼皮一跳。她收回目光,看向门口,褚元面色肃穆,保持着一国之帝的威严。
“楚儿,你......”
哦,之前她忘了,褚元还经常说这句。
麦芒:“你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
难道是体贴自己每日晚睡,所以更改探监时间了?不对呀,他白天不都应该是沉迷公务,无法自拔的嘛。
褚元走近几步,握拳又松开又握上,“楚儿,你......”
麦芒:又来了,作为一国之君,结巴这习惯真不好。你在这儿一愣,手底下的人心脏就得一直往上提,你不说话,他就一直往上提,提过嗓子眼,可就得蹦出来......
“去见霍浔一面吧。”
麦芒怔住一瞬后,顺势拿起手边的茶盏,送到嘴边,扬起嘴角,笑得明媚:“有什么好见的,我们又不熟。”说完,笑着啜了一小口茶。
褚元盯着她毫不颤抖,甚至堪称流畅如云的动作,眼底却是一黯。在他面前,她从未如此,淑女过。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接着道:“让他见你一面,然后用你威胁他?”
“楚儿,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麦芒笑得更欢了,乐得全身都微微发颤,笑了会儿后,才停下来道:“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这么想。”
“我跟他真的不熟,公主和驸马形同陌路,这一点,你随便问个小孩子,他都能告诉你。况且监狱里又脏又臭的,上回去看你一次后,我就决定绝对不会再去第二次了。”
褚元沉默着听麦芒说完,开口:“他已经服下毒酒了,还有半个时辰的寿命。现在,只剩小半个时辰了。”
麦芒看向褚元的眼睛,这双令人惊艳的眼睛里此时满是冷血和无情。她嘴角边的笑容瞬间凝滞,“带我过去。”
长长的,阴暗逼仄的台阶。
上回她走在这条路上,救了褚元一命,如今一样的路,她却是去迎接霍浔的死期。她多么希望褚元是在骗她,可......
她望向牢笼之中,发现,原来一袭白衣上沾满了尘埃,也可以这样洁白无瑕。
看见麦芒,霍浔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最终还是艰辛地扯起了嘴角。
麦芒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一直都想跟你说,你这样子笑,难看死了,以后能不能换个笑法?我教你。”
狱卒打开门,霍浔看着麦芒慢慢走近,他想起身去迎接她,可是双脚已经用不上力了。以后,是个多么动人的词语啊,他笑看着她,说:“好。”
麦芒坐到霍浔身边。
“以后我会好好管理店铺,你不许再拿我的东西抵债。”
“好。”霍浔一开口,一线血流溢出嘴角。
麦芒蛮横道:“你不许说话,听我说!”
“以后不许再逞强骑马,帅气是帅气,但御医说了对身体恢复不好,以后......对了,最最重要的是,以后不许再叫我少吃点,少睡点,你这样教训我,我一个女生是很没面子的。”
霍浔听得额头青筋都好像忍不住要跳了,他这么个濒临死亡的男英雄,被自家娘子这样教训,其实,也是挺没面子的。
“说好给我酿葡萄酒的,我到现在都没喝到。你上回送的,我也没喝着,以后......”
麦芒的话卡回了嗓子眼,她被霍浔一把揽入了怀中。她靠在霍浔的胸膛上,明明他还是有力气的,明明他的胸膛还是热的,心脏还在跳,“太医,我们去找太医好不好,一定是褚元骗了我,你不会......”
“公主。”霍浔一声无力的打断,却比任何力量都来的坚决。
霍浔的手扶在麦芒的后背上,不断颤抖。以后,他怕是没机会为她再酿酒了,“选好葡萄,得是紫红色的,酿出来的酒才好喝。把它们一个个剪下来,可以稍微留一点果蒂,不要把葡萄皮剪坏,泡到淡盐水里......”
麦芒紧咬嘴唇,不想发出一点呜咽的声音,不想让眼泪玷湿霍浔的胸膛,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她的头埋在霍浔的怀里,看不到他嘴角边溢出的比葡萄的紫红色还要鲜艳的血流,正如同一淙小溪不断地流淌而出,她只能感受到霍浔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慢慢地几乎消失不见。
麦芒揪住霍浔的衣衫,小声不愿惊扰霍浔,却又坚定,“霍浔,刘玉楚很喜欢你。”
她想起,记忆中,刘玉楚会早早地定好路边酒楼的房间,偷溜出宫就为了看归来的霍浔一眼;她还会因为和霍浔订了婚而开心地几天几夜睡不着;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