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美艳的背影立在窗前,她身着白衣,盘着云髻,一如既往的高贵而华
美。但比起初见时,却多了一分深沉的哀伤。
「这里树木太少,绿色下能看到褚红的山丘。水里也没有鲭鱼。到了夜间,
能闻到灯烛的烟火气……」月映雪淡淡说着,然后转过身来,低叹道:「碧月池
已经没有啦。」
劫后重逢,子微先元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眼前的大祭司虽然和以往一样从
容,却没有了从前那种指挥若定的信心,那双光彩照人美眸此时也变得了无生气。
子微先元道:「大祭司无恙归来,已经是万千之喜。此间尚有五百战士,由
大祭司主事,月族重兴可期。」
「映雪请公子来,正为此事。请公子转告碧琴,夷南之战不要再打了,让她
带领族人离开南荒,择地重建月神祭坛。」
子微先元心头剧震,尽量平静地说道:「事关重大,还是由大祭司亲往宣示
的好。」
月映雪露出一个苍白而凄凉的笑容,「映雪已经无颜去见族人。」
由她亲口说出,子微先元终于确定,大祭司已经被玷污贞洁。他无法相信,
谁能侵犯这个女神般的女子。但对峭魃君虞来说——这是最好的猎物。
看着大祭司苍白的容颜,子微先元哀悯与愤怒一起涌上心头,良久施礼道:
「先元遵命。」
子微先元马不停蹄地来到城北行馆。南荒诸国虽然风俗大异,但夷南与百越
交往多年,诸国使节相望于道,因此在城北建有各种驿馆、行馆。诸国使节住处
一般是驿馆,而秘御法宗的客人更喜欢较小的行馆。鹤舞此时已经在馆内见到了
鹳辛和祭彤,他们三个年纪相近,又志趣相投,彼此最是交好。这一番别后相逢,
三个人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直到子微先元进门还聊个不停。
「先元,你知道么!」鹤舞说道:「那天他们渡过河,雨就停了,那场大雨
真是追着我们在下。」
子微先元端出师叔的架子,先咳了一声,然后板起脸道:「鹳辛,听说你能
耐了。月余不见,飞叉练得越来越好了。」
鹤舞皱起鼻子,「阴阳怪气的。咱们别理他。」
祭彤摊了摊手,作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鹳辛起身施礼道:「弟子错了。」
子微先元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小子,
没给咱们云池宗丢脸!说说,申服君那不长眼的,怎么惹咱们辛少爷了?」
鹤舞抢着道:「这行馆咱们云池宗先住进来,昊教偏也要住,还卷了东西扔
出来。他们两个当然不愿意,就吵了起来,然后就动了手。那些狗贼还放暗箭,
鹳辛就回敬了一飞叉,他也不知道车内的会是申服君。」
子微先元心里明白,申服君从枭峒脱身,多半吃了大亏,不得不乘车养伤,
没想到又中了鹳辛一叉。各秘御法宗相争,一向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鹳辛回击
虽然过分了些,但也不能算错。只不过申服君是百越封君,位尊权重,在云池宗
一个弟子手里折了一阵,未免难堪。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难的是善后。但子微先元毫不在意,「横竖门内
有人要来,就让他们头痛好了。」他打了个呵欠,然后兴奋地说道:「瑶湖月色
最美,大家休息一下,今晚我们一同去瑶湖赏月!」
瑶湖深处,一艘渔舟正收起渔网,返回夕阳下的夷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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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舷忽然一震,彷佛撞上礁石,唱着夷南渔歌的主人扭头去看,正看到一条
粗壮无比的巨掌攀住船沿。船主骇然张大嘴巴。夷南崇拜水蛇,瑶湖也常有蛇神
出没的传说,但这样粗大的手臂,只会是栖居在湖底的水妖。
就在船主惊骇中,一个与那条手臂绝不相称的畸形人影翻入船中,他身体佝
偻如虾球,右臂又短又小,怀里抱着一枝用黑曜石制成的长矛。
专鱼桀然一笑,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然后一矛刺穿了船主的喉咙,将他挑
入湖中。接着专鱼闯入舱内,将住在船中的一家人尽数刺死。
少顷,峭魃君虞和巫羽进入船仓,后面还跟着两名袒乳露体的枭御姬。
巫羽漠然道:「今日宫中祭祀的是大武辰丁,大王可愿一睹夷南祭礼?」
「祭礼是要去看的。三日后祭礼结束,辰瑶女王就要临朝视事,我们耽误了
几日,时日已然不多。」
两名枭御姬穿上夷南渔女的衣服,操舟往夷南驰去,其中一女面色苍白,正
是碧月池的女祭司碧津。
18
已是申尽酉初时分,肃穆的大殿内掌起粗大的牛油巨烛,十六名穿着黄衫的
侍女小心地撤下供品,重新设上鲜花。
这是夷南的宗庙。与北方列国不同,夷南的宗庙就设在王宫之内,以便于四
时上祭。大殿高近三丈,整座殿堂只有一根梁木,下面设有五十六根神柱。夷南
宗庙没有以北方流行的昭穆顺序排列,也不设灵位,每一世君主去世后,都在殿
内设一神柱,上面不仅镂有夷南人崇拜的神蛇纹饰,还有记载君主生平的绘刻。
传说夷南君主的灵魂都寄居在属于自己的神柱之中,祭礼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