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不要以为这样说,我就能原谅你今天做下的事——告诉你,不是人人都是萧六郎,也不是人人都是萧长嗣,你做不到,就不要说出来,反惹我笑话。懂么?”
“呵呵。为啥?就为你嘴里的‘喜欢我’?你就可以放弃你的性命,你的国家,你的臣民?完颜修,如果当真有如此深情,你当初也不会为了两座城池,就把我还给萧六郎了。
这个时候让她相信这句话,比相信母猪上树还难。
墨九脑子一片混乱,心也如同绞了一团乱麻。
“小九儿,若我说,换我,也会如此,你信么?”
说罢,他慢吞吞往回望了一眼,心里莫名有一种微妙的情——属于一个男人应当有的情绪。
“如果骂了舒服,你就骂吧。”
看她憋得脖子上青筋暴露,完颜修没有为故去的娘亲还击她,而是脱下身上的披风,甩了甩雨水,将墨九紧紧裹在身前。
墨九骂得又急又狼。
“放你娘的屁!”
手落下,搁在墨九肩膀上,他感受着她双肩在轻轻颤抖,不由叹了一声,怜香惜玉地放软了声音:“放了你,你能做什么?跟着他一道去送死,还是浪费掉他的一番好意?在他死了之后,喂狼殉情,以全贞节?”
可此刻,他突然愿意去了解。
何曾需要,何曾必要,去了解女人?
他一出生就是皇子。
在这之前,他从来就没有听说,也没有想过——男人也应该去了解女人?
盯着墨九的脑袋,他眉头皱得更紧。
完颜修一愣。
“男人又何尝了解女人?完颜修,你是男人,就赶紧放开我!”
“你不是男人,不了解男人。”
“墨九!”完颜修紧紧抱住她,难得的没有讽刺,也没有嘲笑,而是一本正经地喊她的名字,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在暴雨的冲击中,慢慢地放慢了马步。
借了这个事情,她把情绪悉数都发泄了出来。
萧六郎没了之后,她憋得太久了。
一边打,一边骂。嘶哑的声音发出来的怨怼,像一头被人遗弃的孤狼,有咬牙切齿的凶狠,更多的,是一种对濒临绝境般的无奈与绝望。
但她拼命捶打着的人,是完颜修。
这个“你们”,不知道他骂的谁。
“你们这些男人,混账这些男人……”墨九嘴唇都在抖,“为什么都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对我好,也不问问我要不要接受,能不能承担?这样的人情债,人命债——你们以为是为了我,岂不知,其实是在害我?这难道不是要我背一辈子包袱,痛苦一生吗?”
无论她怎么咒骂,他也都不还嘴。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他都不放手。
“完颜三!你混蛋!你为什么要带我走?为什么?”她难以抒解的郁气都发泄在了完颜修的身上。
她甚至宁愿死的是她。
她墨九欠不起。
欠人命比欠人情——更难心安。
萧六郎已经没了,萧家五百多口也都没了,萧长嗣是萧家仅存的独苗。可他现在为了保护她,以身涉险,与狼群搏斗,若是他也遭遇意外,让她如何自处?
事情发生太快,她喃喃着,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嗓子哑了,可她也没什么知觉了。
墨九一直在暴雨中嘶吼。
“老萧!”
马儿见着了狼群,驮着两个人,也逃得矫健。蹄子落在地上,惹得泥水四处飞溅。昏暗的天地间,阴冷冷的风,透心的凉,在凶残的狼嗥声,与嗜血的嘶吼声里,如同一幕最原始的疯狂炼狱……
“驾——驾——”
呼啸的风声,如同她的号嚎,在苍穹间凄厉的回响。不多一会,积压了半天的倾盆大雨,劈头盖脸地落下来,湿透了草地,也湿透了她单薄的衣衫。
天边闪电,伴着惊雷。
“噼啪——”
这一声,撕心裂肺。
“老萧——”
草原狼雨点一般,密密麻麻、漫山遍地地往猎物集中。不过转瞬之间,就把那四个男人与马淹没在了狼群里,从墨九的角度,连衣角都看不到一片。
声音,终是越来越弱。
墨九拼命地回头,把每个人的名字,都挨个喊了一遍,一双几欲喷火的目光,死死盯着越来越远的人狼大战。
“你们快逃——走啊!”
“声东!”
“闯北!”
“击西!”
“萧长嗣!老萧——快逃啊!”
“疯女人!我还治不了你?”完颜修两道锋眉紧紧蹙起,铁一样的双臂,束抱住墨九歪斜的身子,往上一抬,置于怀中箍紧,猛一夹马肚,“驾”一声,往东疾驰而去。
那劲儿之大,稍不小心就要摔落马下。
悲愤之中,她急得心潮翻滚,耳朵“嗡嗡”作响,如有乱剑穿过,整个身子不管不顾地朝前方扑了上去。
☆、坑深216米,那一洞的风华
天色迷离,暴雨如注,风卷云低……
葫芦似的窄小洞口处,隐隐有冷风透出来,吹得人骨头缝儿里都是凉的。し这样见鬼的天气里听见这般凄恻的哀叫声,不免让人心头压抑,肉紧。
一时间,几个人停在洞口,交换着眼神,面色各异。
赵声东抖了抖湿透的袍角,掏出一根火折子。
“掌柜的,我进去看看。”
萧长嗣点头时,他的身影已经钻入了洞里。
他是个办事稳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