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昭见状心惊:“为什么不给看?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裴玑指了指周遭围着的一圈人,低声道:“你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扒我的衣裳是不是不太好,我很怕羞的。而且,我的手臂只给你一个人看。”
楚明昭忍不住瞪他一眼,心道你不油嘴能死!
郭氏之前已经哭了好几回,裴弈跟裴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下半辈子可要如何是好。薛含玉见裴琰无事,便没有再看他。她暗暗看向裴玑时,无意间瞟见立在姚氏身旁的姚若婠也在看他。薛含玉心里冷冷一笑,她倒要看看这位姚姑娘攀着皇后这层关系能不能扳倒楚明昭。
楚明昭本要拉着裴玑回去上药,但裴弈将裴玑留了下来。等众人一散,裴弈转过头就冷了脸,劈头就问他今日之事是不是他谋划的。裴玑笑道:“父亲认为儿子有这么蠢么?何况父亲不是已经派人去查了么?查出来自知情伪。”
裴弈沉容半晌,终是挥手让他回去。
的确,这种伎俩太低劣,而且很容易被查出来,他儿子不会办这种蠢事。但他还是觉得太巧了,他们父子前头刚因着南征的事不欢而散,后头他就遭遇了刺杀,而且他这个次子从头到尾从容不迫,似乎笃定了必然能脱险一样。
裴弈长叹一声,他总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楚明昭给裴玑上药时,问起今日那伙人到底是哪里窜出来的,裴玑屏退左右,道:“那些都是楚圭的人。”
楚明昭一惊,随即又迷惑道:“你怎么知道?”
“其实我隐隐预料到了会有人行刺,因为此番父皇带的人少,容易下手,”裴玑示意楚明昭继续上药,“我之前发现楚圭在京师安插有暗桩,我猜他们的目标是我与父皇,还有你。”他那日让何随去查的事有了结果,那伙人的确是楚圭的手下。
楚明昭手上动作一顿,抬头道:“他要报复我?”
“有这个可能。”
楚明昭攒眉片刻,忽而道:“不对啊,你早知道楚圭可能会动手,为何还不事先提醒陛下多带一些亲卫?或者根本就别出门?”
裴玑笑道:“我就是有意要他历险。”
他父亲如今手头事多,见南征的事谈不拢,必定会暂且搁置下来,捏着手里的筹码等着他去服软儿。但这次刺杀会让他父亲明白一件事,那便是他的皇位坐得并不稳当。只有在他的性命受到威胁时,他才能深刻意识到斩草除根的要紧,以及,根本就是他在求他这个儿子。
楚明昭听得怔了怔,这真是坑爹坑出新境界啊!
裴玑的伤包扎好后,便去找了何随。
何随如今在锦衣卫做着千户。裴玑本想让父亲给他挂个东宫辅臣的职,但想想还是觉得待在锦衣卫合适。让何随先历练几年,将来他可以提他做锦衣卫指挥使,或者让他进兵部。
何随见着裴玑,刚要说话,就瞧见他手臂上挂的彩。他仔细瞧了瞧那纱布打的结,惊异道:“这是一朵花儿?”
“好像是,”裴玑特意抬高手臂给他看,笑得略显自得,“我媳妇包的,好不好看?”她将他的伤口缠好后,又捯饬半晌,打了个花似的结。
何随嘴角一抽,这种东西也要拿来跟他炫耀……真是丧心病狂!
“好看……”好看个鬼啊!
“那个……殿下,”何随轻咳一声岔开话头,“臣有两件事要回您。”说话间附耳低语一阵。
裴玑听罢点头:“没让父皇的人瞧见就好。”他为了以防万一,命何随带兵在暗中跟随,一旦局面失控便出来救驾。待听了何随说的第二件事,又轻叹一息,“大哥若是真想不开,那我也是无法。”
何随想起头先的事,忍不住道:“殿下当初为何攻下山海关后就折回了广宁呢?白白让大殿下占着军功。”
“我当时若乘胜一路打到京师,楚圭必定捏着楚家诸亲来给我使绊,但我父兄是不会在意楚家人死活的,所以若是他们领兵,楚圭就不会动那些歪脑筋,”裴玑叹道,“我能带走的只是楚家大房,但楚明婉包括明昭的外家都还在京城,所以我若领兵会很难办。再者说,明昭有了身孕,正是需要人照看的时候,我也的确不想离开。”
何随由衷道:“世子妃嫁给您真是此生不枉。”
裴玑拍拍他肩膀:“多跟我学学,否则我怕你娶不上媳妇。”
何随不以为然:“等恢复了爵位,多的是姑娘想嫁我。”
裴玑眉尖一挑:“谁告诉你我要给你家恢复爵位了?”
何随惊道:“殿下莫不是想耍赖吧?”
“你家老爷子都还没个人影,上哪儿恢复爵位去?”
何随苦着脸道:“但臣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又道,“反正臣也不急,您找着了他再说恢复爵位的事儿也不迟。”
裴玑哼道:“那我将来让他换个人袭爵,看你急不急。”
何随目瞪口呆,不要这么缺德吧?
裴弈查出那伙刺客确实与楚圭有关时,真的坐不住了。但裴玑的态度还是很坚决,坚决不肯南征。裴弈法子用尽却毫无效用,最后终于恼了:“这等事还能由着你?我一道旨意下来,你还敢抗旨么!”
裴玑轻轻浅浅地笑道:“父亲若是硬来,儿子自然只能依从。但这仗是胜是败,就不好说了。”
“你!”裴弈一时语塞,憋闷半晌,冷声一笑,“你以为真能拿捏我么?我换个人也是一样。”
裴玑面上无波无澜:“父亲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