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玑笑道:“甚好,君无戏言,父皇可千万不要反悔。”不要做自打嘴巴的事。
“自然不反悔,”裴弈笑得意味深长,“那么,阿玑这是答应南征了么?”
“答应,”裴玑接话接得十分果决,“父皇早这么干脆不就少了许多事了么?”
“如今也不晚,”裴弈递给裴玑一张舆图,“你拿回去仔细研看一番,然后告诉我何时能出征。”
裴玑低头扫了一眼,径直道:“不必研看,只要父皇预备妥当了,儿子随时都可以出征。”
裴弈满意一笑:“阿玑果然不负我望。”
“但愿父皇也不要让儿子失望。”裴玑目光一转,微微一笑。
“这是当然。”
父子两个相视而笑,却都是口不对心。
楚明昭听闻裴玑要出征的消息时,手里的玫瑰糖糕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简直怕什么来什么!她前阵子还在想这个问题,如今立等就来了。
她扯着裴玑的手臂,红着眼睛问他能不能不走。裴玑叹息道:“这回不得不去,不过……”他顿了一顿,“我很快就回。”
“骗人,”楚明昭想起上回他出征山海关时就失约了,鼻子一酸,“你上回就没按时回来!这回肯定比上回耗时还长,哪来的很快。”
“没有骗你,”裴玑在她脊背上拍了拍,“我很快的。”
楚明昭低下头,心道你哪里快了。又赶忙拽回跑偏的思绪,拉着他逼问道:“说吧,这回打算何时回来?”
“这个真的不好说,”裴玑搂着她轻声安抚道,“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我必须走这一趟。”
楚明昭伏在他怀里缄默半晌,哽咽道:“我跟儿子都等着你。”
裴玑心道说不得转头就回了,不必这样不舍,嘴上笑道:“现在就哭,回头要真是回晚了,你还不日日哭鼻子。”
楚明昭一把将他推开,抽泣道:“你走开。”
裴玑忙哄道:“我就是一说,我肯定早早回来。”伸手要去抱她。
楚明昭不给他抱,抽噎着又将他推开。裴玑蹲身在她面前,哄了半晌,不住柔声道:“乖乖不要哭了,我不会离开很久的。”说着又笑她,“你看你哭起来跟个烧麦似的。”
楚明昭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哭道:“前阵子还说我是仙女,现在又说我是烧麦。你走开!”
裴玑凑到近前,一面去揽她的腰一面道:“你是最好看的烧麦,烧麦里的仙女。”
楚明昭扭身躲开他,又瞪他一眼道:“你踩着我的糕了。”
裴玑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被他踩扁的玫瑰糖糕,重重哼了声:“其实你是在哭你的糕对不对?”
楚明昭吸了吸鼻子:“烧麦哭糖糕,没什么不对。”
裴玑趁机一把将人抱到怀里,咬耳朵道:“现在哭完了,我走后就不许再哭了。”
楚明昭垂头片刻,伸手紧紧搂住他脖子,脑袋埋在他肩头哽声道:“那夫君这几日好好休息。”
“那可不成,”裴玑在她柔嫩细滑的脖颈上轻咬一口,语气一低,“眼下这才是应当抓紧工夫的时候……今晚折腾到五更好不好?”
楚明昭两眼一抹黑。
范循一下子听闻了两件事,一是他祖父马上就要回了,二是裴玑即刻就要走了。这两件于他而言都是好事,尤其是第二件。裴玑留在京中实在是太碍事了,他做什么事都展不开拳脚,而眼下这个麻烦终于要走了。
裴玑一走,局势就好掌控了。
在楚明玥被关押的这大半年时间内,他几乎是一闲下来就要去牢里看她一看。然而楚明玥冥顽不灵,对于当年种种三缄其口。于是范循那原本便所剩无几的耐性彻底被磨光,从先前的逼迫质问,逐渐演变成动用刑罚。
楚明玥是罪臣之女,又被皇帝扔在牢里半年也没有任何要得释的迹象,就连裴琰后来也慢慢不再来探望她,狱卒们渐渐地也就把她当个死人,对范循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明玥开始时还死咬着不说,但后头被范循折磨得生不如死,终于熬不住,将范循想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只是她为了讨活口,对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百般狡辩。范循可不管她究竟有没有苦衷,他只知道他终于印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而楚明玥就是那个当年致使他险些害死明昭的罪魁祸首!
范循心如锥刺,盛怒之下几乎掐死楚明玥,但临了又松了手。直接弄死未免也太便宜她了,他要让她亲眼看着,看着她的皇后梦化为泡影!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范循临走前,还听到楚明玥在他背后森森冷笑:“表哥明知道我是命定的皇后,竟还这般折辱于我!表哥会为自己的行径付出代价的!”
范循当时听见,立等就恼了,回身就又踹了她一脚。不为别的,就为她最后一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这些年一直都在为自己当年的愚蠢偿债,也的确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然而却是于事无补。明昭离他越来越远,并且恐怕很难原谅他。
不过范循心里是不愿认输的,他还想再试上一试。这回裴玑的离开,是个绝佳的机会。
范循平心静气地临了一张帖,正觉心境舒畅了不少,就被苏氏使人叫了去。
范循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母亲叫他何事,因为她近来找他全是为着同一件事。
苏氏的数落与絮叨在范循这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他正垂着头盘算事情,冷不丁就听到苏氏的声音响在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