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在一旁看得暗笑不已,楚明玥根本不可能说得过裴玑,裴玑敢做出这等事,就是已然想好了应对之辞。
楚明玥自小便被捧惯了,何曾被人这般当众落过面子。上回在南苑时裴玑虽也抽了她鞭子,但到底不是直冲着她来的,与楚明岚那浑身伤相较起来,她的轻多了。但裴玑今日明显是针对她,特意往她脸上打。
楚明玥咬牙瞪着裴玑,似是想在他身上瞪出个窟窿,看看他心里揣的到底是什么。
她身上疼痛不已,心里更是气生气死,一时头蒙眼花几欲昏厥。她被宫人搀着缓了缓,想起自己还有母亲做靠山,当下转头看向蒋氏。
蒋氏阴着脸不开口,半晌才道:“玥姐儿自然不是有意的。那既然襄世子也不是有意为之,此事便就此揭过。”
楚明玥怎肯甘心,一愣后拽了蒋氏的手便要开口,却被蒋氏瞪了一眼。楚明玥张了张嘴,蒋氏握了握她的手,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经此一事,众人再无兴致盘桓消闲。蒋氏命人抬来凤轿送楚明玥回了坤宁宫,旋命众人退下,各自回府。
范循眼望裴玑抱着楚明昭上凤轿的身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裴玑当初为何要求娶楚明昭呢?当真只是因着听闻了楚明昭容貌的盛名么?
楚明岚见范循盯着裴玑与楚明昭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也不敢打搅他,只默默垂首立着。
范循几番忖度无果,望着楚明昭的凤轿远去,怅然一叹。他回头瞧见楚明岚木头桩子似的杵着,蹙了蹙眉,不耐地挥手示意她跟上。
楚明岚见他浑身湿透,犹豫了一下,怯怯讨好道:“表哥不如先把衣裳换了,仔细迎头吹了风着凉。我差人去哥哥那里借一身常服来……”
范循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地打断她道:“不必。”
楚明岚在后头亦步亦趋,想起一事,小声道:“那表哥也最好先把头发擦干……方才母亲走之前,与我说让表哥回府后去见她一趟。”苏氏身为诰命夫人,方才亦在前来朝贺的命妇之列。
范循闻言止步,回头道:“母亲说所为何事了么?”
楚明岚打量着范循的神色,小声道:“没有……不过我瞧着母亲似不大高兴。”
范循思量片时,面色微沉。
坤宁宫内,蒋氏拉着楚明玥劝了半晌,末了道:“今日之事捅到你父皇那里也是无用,那襄世子又是个牙尖嘴利的,谁知会如何在你父皇跟前胡吣。玥姐儿且莫争这一时,没的给自己添堵。他们现在开罪你,日后有他们后悔的。”
楚明玥昏昏沉沉地靠在榻上,面色惨白。她闭目缓了一缓,须臾,遽然冷笑道:“我不管裴玑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我等着他将来悔断肠子,臣服在我面前!”
楚明昭与裴玑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
湿衣裳贴在身上难受得紧,她忍耐了一路,是以待到终于能够泡澡时便有些兴奋,忍不住在浴桶里多待了会儿。
她刚拾掇完,水芝便来报说世子让她过去一趟。
楚明昭怔了怔,她头发都还没干,他叫她过去做什么?
她寻过去时,裴玑正在看书。
楚明昭望着他的侧影,不由徐徐止步。
他斜倚着云锦迎枕坐在软榻上,垂首捧卷,状貌安闲,神容宁谧。他身着一袭月白色云纹缎袍,襕袍垂于榻上,与未束的乌发一道晕开一抹柔和恬荡的淡墨写意。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沉静的裴玑,一时撞见倒略感意外。
裴玑听到动静,转头瞧见是她,挥手示意她过去。
楚明昭甫一坐到榻边,便听他道:“我还以为你在浴桶里睡着了,泡个澡怎这么慢,我头发都快晾干了。”
楚明昭伸手拈起他一撮头发,发觉的确已经半干了,不由笑道:“夫君怎那么快?”说罢又僵了僵,这话怎么怪怪的……
“不是我快,是你太慢,”裴玑说话间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方才出宫前,大姐夫邀我三日后过府小叙,昭昭要不要同去?我瞧着昭昭今日与长姐分别时也是千般万般的不舍。”
楚明昭自是想去,但思及宋娇便有些犹豫。裴玑见她委决不下,不由道:“怎么了?”
“我与长姐那小姑子不和。”
裴玑这才想起江阴侯家还有那么个姑娘。当初何随来与他说是宋娇跟踪楚明昭时便说这两人不和,但并未详说。
裴玑又将她往上搂了搂,低头道:“昭昭和那宋家小姐有什么仇?”
楚明昭大略将她与宋娇的恩怨讲了讲,裴玑听罢轻笑一声:“都是惯的。”说着便抚了抚楚明昭披在身后的发丝,“昭昭只管去,万事有我。”
楚明昭略作踟蹰,点了点头,又道:“姐夫怎忽然要邀你过去做客了?”
“姐夫说今日那盘棋没好好下,要与我再行切磋。”
楚明昭笑盈盈道:“我听说大姐夫棋艺颇佳,他既这般说,那看来夫君也是个中高手。”说着又低头笑,“夫君做的一手歪诗,没想到弈棋这么厉害。”
裴玑哼道:“不要笑,回头我们也下一盘,再设个彩头。”
楚明昭伏在他胸前,笑道:“好啊,我也跟父亲学过弈棋。不过夫君不日便要去衙门领事了……难道真要旷工不成?”
楚圭调他入了吏部的稽勋清吏司做郎中,但吏部四子部的郎中定额分别只有一员,楚圭并未撤换原本的稽勋清吏司郎中,而是直接将裴玑加了进去。
裴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