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道,“真蠢才也。自来打仗行军,刀锋战火所至,多少将士血染沙场。平日里银饷就那么多,劫掠百姓我是不赞成的,百姓家里能有几两银子,但要遇着大户再不叫军士发笔小财,将士如何肯用命。这冯飞羽难道就认命了?”
“这倒没有。”江行云道,“冯飞羽令人拿住了监军的把柄,江南之战所得银钱,冯飞羽及部下得其七,监军得其一,靖江得其二。”
“这事儿先记着,什么时候便宜,告诉靖江王知道才好,不好叫靖江王受此蒙骗的。”五皇子想了想,又道,“先说说靖江王把大户的土地分给百姓的事儿吧?我平生未曾见过此等事,大户的田产也是有限的,这要怎么分?分给谁?为什么要分给这些人?靖江那里有没有统一的标准?”
人家当然是有标准的,按户分,按人头分,反正是特得民心。五皇子听了道,“这事,原不是坏事。观史上王朝,多有亡于土地兼并太过严重的。就是先时,你们随我巡视各地时,也见过各地百姓,百姓们对生活,没什么太大要求。吃饱穿暖,世道公平些,他们日子过得下去,生儿养女,一年一年的有个盼头,对百姓来说,就是好日子了。再观历朝历代,就说前朝末年,良田土地皆归于世家大族之手,非但坐大了他们,也苦了百姓,没了自己的田地,只得去做佃户,做佃户,遇到好的东家,日子还过得,遇着刻薄的,挤兑得人活不下去,不为匪便为盗。靖江将所得大户田地分予当地百姓,这事,不管是收买人心,还是要稳定局事,受益的是百姓。但,靖江这事做的,不是没有破绽。”
五皇子道,“凡事,从没有两全其美的。譬如,士农工商,最初始时怕是没有尊卑之分的,但到现在,便是以士为尊,以商为卑。贵贱亦是如此,天下大同,没人不想。可是,很难。便是三皇五帝时,亦有尊卑。就仿佛靖江现下将大户的土地分予百姓,以后照样有新的大户产生。我从不仇视大户,事实上,能干的人,当然会争取到更好的地位。这是凭本事得来的,不是偷,也不是抢。我只是惋惜,观靖江此举,并非不明是非之人,焉何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谋逆之事。”
听五皇子叨叨叨了一回,苏巡抚先道,“倘明是非,便不会谋逆,终归到底是贪欲作祟。”
江行云直接,“待靖江伏诛,殿下您亲自问他原由便可。”
柳扶风道,“靖江这一手太狠了,现下湖广等人百姓奉他若神明,咱们便是大军开去,想占住脚也难。”
五皇子道,“百姓为根基,靖江把地分了,咱们就不能再要回来。何况,这些田产的主家,怕也已被靖江杀完了。好在靖江既肯分田予百姓,可见江南元气还是有几分的。只是有一样,天下再多的百姓,从农工商三行,到底还是要士人治理的。靖江分田产,必损士人利益。何不将靖江此善举到靖江王的老巢给他宣扬一二,看士族会不会担忧。还有,行云你不是说在江南的细作难以行事么。我倒有个法子,现下江南给靖江王把田地一分,他是得了民心,咱们的人,不必逆着靖江的策略来,不如顺着他来。百姓也是人,是人就有贪心,分了一亩地,自然想分第二亩,分了第二亩,便想分第三亩。”
江行云若有所悟,“殿下的意思是,撺掇着江南百姓再去分其他降了靖江的大族的土地。”
“就是这个意思。”五皇子冷冷道,“天下之人,差别不大。就是百姓,有好的,也有贪心不足的。靖江既要得百姓之心,那就是把江南的士族推给我们了。”
苏巡抚道,“现下靖江往我们这里散播不少谣言,说是一旦靖江王过来,必然分田地予百姓,虽已令各州府留意,效果似乎一般。实在没法,便各州府戒严,倒是好了些,但也并非常法。”
五皇子骂了句脏话,“这狗东西,忒会挑拨民心!”
五皇子道,“先把各官宦士绅豪富的召集起来,一道说说,叫他们给老子老实些!甭以为靖江过来给有好下场!扶风你再行招兵,招不招得上来都没关系,与将士们说明白,此次打仗所得,朝廷一分不要,全部犒劳将士!就是土地!待得平定靖江,人人有份!”
五皇子继而吩咐苏巡抚,“准备一场奠仪,本王要祭奠死在靖江手下的无辜亡魂!”一想苏巡抚老家徽州,五皇子道,“老苏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现下虽艰难些,总有熬过去的时候。”甭看靖江王在江南杀了不少不服的大户,苏家这徽地第一名门,靖江王是没有动的。
五皇子还特意吩咐江行云一声,“要是策动徽地百姓,别令他们去抢老苏家。”
江行云应了声,“是。”
苏巡抚叹道,“苏家在整个江南都有些名声,苏家不倒,怕是江南士族仍存有幻想。殿下切勿因苏家而误大事,现下,没有比趁靖江在湖广等地立足未稳迅速再夺回地盘儿重要。”
江行云道,“苏大人只管放心,我已着人私下照顾您族人,现下虽艰难些,倒也不好。靖江的人也一直严密监视苏家,怕是靖江心下定也认为朝廷的人会与苏家联系。”
见江行云明白自己的意思,苏巡抚亦是明事理之人,五皇子也就不再多说了。
五皇子接下来就准备带着闽安州的富贾大户们一道祭奠各地亡灵,那些被靖江王杀光的家族,男人杀光,女人为奴,家产被劫,田产均分。
五皇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