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言扑哧笑出来,“你也没说错,前世我不是一样蠢吗?好在现在我学乖了,从此我只会上你的当,不会上其他男子的当。”
“说得好像跟我在一起你很吃亏似的。”宁澄江故意嗔道。
“好好好,我不吃亏,你吃亏,行了吧。”
两人笑了一回,宁澄江道:“其实她不必死的,在宫中藏匿男子虽是大罪,温飞衡的事究竟特殊,咱们也不会明说,我说不定肯放她一马。”
玉言轻轻摇头,“你不明白,她并非畏罪自尽,是压根就不想活了,若是我猜的不错,她特意选了御河作为临终之地,是为了魂魄能与温飞衡再相逢——假如人死了真有魂魄的话。活着时不能成为眷侣,死了还想努力一回,她也是可怜。”
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她的想法大概是对的。宫中痴情人难觅,她与胡弈秋相知未久,却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因此嫔妃自戕虽是大罪,在玉言的一力祈求下,宁澄江答应不追究,只说是不小心坠入河中殒命,并以妃位礼下葬。宫中此种阴私事颇多,不敢断定是天意还是人为,众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玉言扳着他的胳膊,“你手上怎么样了,伤口还痛吗?”
“你放心吧,早好了。”宁澄江卖弄似地扬了扬袖子。
玉言在他臂上轻轻捶了两下,直到他“哎哟”一声叫出来,“少在我面前充男子汉,那样深的刀口,哪里一下子就好了,还不给我收敛着点。”
“那你还打我,明欺着我不敢反抗。”宁澄江小媳妇似的埋怨着。
玉言似笑非笑,“你倒是反抗呀,你是天子,要杀要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宁澄江怕她认真着恼,忙道:“俗话说,天外有天,你就是我上头的天,我再大也越不过你去。”
“就会耍嘴皮子,你还会些什么?”玉言白他一眼。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你要不要试一下?”宁澄江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朝床边走去。
玉言一着急,胡乱嚷嚷起来,“别,你手上带着伤了,哪使得上力?”
她本意是说宁澄江手臂有伤,抱着她费劲,宁澄江却曲解了她的意思:“有没有力,你待会就知道了。”
他用行动证明自己没说假话。
胡弈秋的死算不得顶大的事,宫里嫔妃众多,花开花谢终有时,最可笑的一点是,她名字里带一个秋字,偏偏在秋天来临的时候就凋零了,她终究在与秋天的博弈中败下阵来。
没有人真心为她难过,就连玉言,也只是为她洒了几点同情的泪水,人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沉溺在逝去的悲伤中是不可取的,更何况是别人的悲伤。
秋天一天天过去,玉茗殿亦风平浪静,有宁澄江的陪伴,玉言的日子过得安闲适意。直到这一日,太后传来旨意,命她去宁安宫拜见。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婕妤,太后为何非要见她?她没有功劳,亦不见得有劣迹,莫非有人故意下了绊子?玉言心中千回百转,亦只得回房悉心更衣,严妆齐整。太后要见,她自然不能拒绝。
临出门前,玉言担忧地回望座上的宁澄江,他却只是温然一笑:“去吧。”
奇怪,他倒很放心。
玉言带着满腔疑惑来到宁安宫,还未进去,可巧见到古幼薇仪态万千地从阶上下来。
她今日的态度异常亲切:“金婕妤好快的脚程,太后正在等你呢,快进去,别让她老人家等急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玉言捺下心底的不安,“丽妃娘娘才同太后聊了些什么,瞧着挺高兴的模样。”
“你若想知道,自己问一问她老人家不就好了?罢了,我还得去给皇后姐姐请安呢,不跟你多说了。”古幼薇神神秘秘地一笑,得意非凡地离去。
玉言心底的疑惑更深,她伫立片刻,终于返身步上台阶,在一位老嬷嬷的指引下掀开帐帘,穿过重重帷幕,来至太后的寝殿。
殿内摆着一个精巧而硕大的香炉,里头袅袅燃着香烟,也许是檀香。隔着轻薄而稀淡的烟幕,她看到窗边的人影,那人没有看她,向着窗道:“你来了。”
玉言恭敬地拜倒在地,“臣妾婕妤金氏向太后请安,惟愿太后长乐安康,福寿绵长。”
那人缓缓转过脸来,命令道:“坐吧。”
玉言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原来太后不过四十许人,许是平日不喜保养,面庞并不年轻丰嫩,而是有了岁月的痕迹,看着仿佛比她实际年龄还要大上一点,尽管她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年纪。
玉言陪着在窗边坐下,未及开口,就听太后问道:“你觉得哀家老吗?”
☆、太后
这话问得突然,玉言陪笑道:“是人都会老,太后这个模样,已经比同龄者年轻许多了。”
“你不必奉承哀家,哀家是什么样,哀家自己心里有数。”太后面容沉静,“哀家原也不甚在意,女为悦己者容,先皇已去,哀家还能为谁而容呢?”
先帝在时,太后为宸妃。四妃原止贵、淑、贤、德四位,先帝却肯为其另设一席,可见宠遇殊深。其中不止是宠,更有爱。宁澄江得以继位,恐怕不止是看重其才德,亦有怜惜其母之意,无怪乎先帝去后,太后便潜心修佛,恍然如尘外人。
玉言正当感慨,便听太后道:“自然,你与我这老婆子是不同的。皇帝对你的宠爱,早已盖过后宫诸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你的风光还长着呢!”
这叫她如何作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