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远去的背影,那背影越是模糊一分,薛沉璧的眼底就越是沉着一分。

吃过小厨房里熬出来的银耳莲子羹,薛沉璧拍拍屁股就回了自己的芳淑阁。

即使是夏天的尾巴,这天气虽转凉了不少但白日里也仍旧闷热,蝉鸣悠扬聒噪,也扰得人心慌。自从辛兰去世后,凝露就卷了包袱领着凝香来至薛沉璧的芳淑阁,照顾薛沉璧的日常起居和琐碎之事。

芳淑阁不大,布置却极尽精巧华美,是同薛府其他院落迥异的富贵奢侈。平坦的地上铺着大魏的羊毛毯,画梁上还栓挂着细密剔透的玉帘,玉帘是由黄豆大小的羊脂玉打磨出的玉珠串成,密密麻麻拴在屋梁上。每至有光束射进来,玉帘就会被灯火阳光照得婆娑,无数颗玉珠投射到地上时那羊毛毯顿时一片波光粼粼,恍若是将泉水引入了小阁。

再次,小阁内四处陈列了价值连城的摆设,随便指出来一个都不是等闲珠玉文玩,薛沉璧幼时屡次被凝露管教劝诫,丝毫不敢伸手摸上一摸,然而长成大姑娘后便胆肥了不少,一次还拿着盆红珊瑚盆景去含玉宫借花献佛,蠢得薛沉璧如今都想跺了自己的手。

因薛沉璧年幼身体娇嫩,故而小阁内长年不曾点什么香料,尽管如此芳淑阁内仍有奇香缭绕不绝。据说芳淑阁多年前还是先帝爱妃下榻的居所,薛沉璧感慨,这还倒是一个吉利的地方。

屋外热浪袭袭,凝露担忧她被热气熏伤,忙不迭在芳淑阁外面的树荫下支好了碧纱橱,薛沉璧打着哈欠抱着瓷枕躺进去。凝露在外面搁了块冰柱,小心翼翼地将冷气轻轻扇到碧纱橱里。

奈何蝉鸣声经久不绝,薛沉璧入睡未久便被此起彼伏的蝉鸣吵醒,她躺在小塌上神游片刻揉着眼睛问凝露:“露姐姐,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凝露柔柔的声音飘入碧纱橱,像撩起的一阵清风,将她吹得清醒了些:“还只是未时三刻,小姐可还想接着睡?”

“不了。”薛沉璧忽然想起来秋试的事还没解决,立刻坐起来,趿拉着绣鞋问:“恪生哥哥去哪儿了?”

凝露自午时就未见过季恪生,正要回话说不知,一旁的丫鬟青碧接口道:“恪生公子午饭后就被老爷叫去了书房,先前还见他急匆匆跟在茂叔身后,现在恐怕该出来了罢……”

薛沉璧一听跌跌撞撞就要跑出碧纱橱,跟纱幔挣脱一番才整理好衣衫出来,凝露扔了手中团扇大惊失色护住她:“小姐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可仔细着摔跤。”

薛沉璧脸不红心不跳睁着一双大眼睛胡诌:“将将被蚊子咬了一口,忽的就想起恪生哥哥前些日子许诺过要送我一个驱蚊的香囊,正巧被蚊子叮了,我现在也有个借口去讨一讨。”

凝露一听她被蚊子叮了,忙不迭要捋起她的袖子瞧上一番,薛沉璧不着痕迹躲开,眉开眼笑一溜烟儿跑开:“露姐姐且等着我回来。”

凝露不料她竟会来这么一出,追也追不上,只得在后面提点:“小姐你可得小心着点!”

薛沉璧过了长廊便放慢了步子,一路穿过几个长廊停在一处别苑,她张口正要喊季恪生开门,却听见里面隐隐传来季恪生的叹息。

薛沉璧估摸着这时候临近秋试,阿爹派人来唤他去书房,定是想劝他进京考上一考。阿爹时常夸奖季恪生文采斐然,才华卓绝,若此番能高中也算是不屈才。

而薛沉璧清楚,前世的季恪生宁死也不肯入朝为仕,薛怀好说歹说都没法说动他点个头。大周的官场陈腐,这是她上辈子就得出的箴言,陈腐到君臣沆瀣一气,陈腐到可以不辨是非曲直,此种险恶加诸于正直不阿的季恪生上,未免太过残忍血腥。

她缓缓垂下头,季恪生前世就被她辜负,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劫狱却落到了个身死的下场。如今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她不能再毁了他。

薛沉璧恹恹回到芳淑阁,思量着有无别的法子可以阻止薛忖踏入仕途。

薛沉璧百无聊赖叼了块糕点颦眉细细琢磨,她看着面前晃动的玉帘,思绪渐渐飘散开来。

在薛忖杯子里下巴豆?不行,别说容易被发现,就薛锦绣那看门狗的尿性,见着她没把她撕了就算万幸。

买凶打断薛忖狗腿?不行不行,她如今是个小娃娃模样,人家哪里信她,肯定要将她轰出去。想了半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薛沉璧觉得自己很是挫败。

满腹心思吃了晚饭后,薛沉璧在一众丫鬟的跟从下在后院里散心。

天色已然黑了,仅有天边还染着些许鱼肚白,凝神听去似乎还有夏虫的啁啾声,啁啾声混着清丽的鸟鸣袅袅绕绕拂过院中花树,霎时间鸟语花香,夜色静谧悠然。

冷不丁墙角那处却响起一声叫唤,“哎哟”一声吓得薛沉璧就是一个激灵。凝露抄起袖子蹑手蹑脚撵过去,在花丛里掏了一阵后竟拖出来一个穿着绣花锦裙的姑娘,脚上的金边鞋子被她踢掉了一只,另一只颤颤巍巍挂在脚尖上,被凝露大力一扯后那只鞋子也落入花丛里,惊起一片灰尘虫子。

姑娘的发髻也凌乱了些,鬓边滑落几缕发丝,微胖的手死死捂着脸求饶:“哎,可别抓我,我只是来打个酱油的……”

薛沉璧摇着团扇笑眯眯回敬:“打酱油打到这里,你眼神真好。”

☆、第八章 杨家有女

薛府后院的围墙较之其他地方矮了不少,偶尔还有熊孩子探头探脑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见着有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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