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谋面本应互相扶持,却这般对付我们,甚至辜负陛下骗得功名……实在太过荒唐……”薛沉璧眼角仍挂着清泪,她语气起伏,神情激愤间,那几滴清泪便在她眼角颤抖摇晃,光斑一层层洒下,她肤色莹白如玉,眼角悬泪,面容如虚似幻,煞是惹人怜爱。

在一旁抖如筛糠的薛老太太听闻薛忖冷不丁就被薛沉璧狠狠扣了一顶大帽子,还将侍郎府与他们划清了界限,当下急火攻心气得几近呕血,她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指着薛怀怒骂:“果真不愧是辛府的孽种,看看她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子,目无尊卑,阴险毒辣!”

薛沉璧言辞恳切深深跪下去,潸然泪下自责道:“夫子教导臣女‘君子敢言’,臣女虽远不及君子,却愿与君子为伍,故而时时以君子之度鞭策自己。族叔任意妄为,乃是误国的大事,臣女不敢包庇谋私。若因效忠陛下而令孝道蒙尘,臣女自甘受罚!”

容熙眉心一凛,肃然问:“薛忖房中有罪证?果真有笔迹不同的文章?”

“臣女曾经见过,却不知如今是否被忖叔叔亲手毁去……”未待薛沉璧言罢,容熙即刻派遣几名身手最为敏捷的京都卫前往薛府搜查,并言:“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每处给朕仔仔细细搜尽,莫要放过一处!”

容璇把玩着自己殷红护甲,眉心微微拧起似有些不耐烦,她目不斜视道:“既然皇兄已认定钦犯,那驸马便也再不受皇兄猜忌,不知皇兄可否准许驸马回府?”

容熙闭了闭眼,他身旁的高旭对长公主言:“礼部尚书力证姜丞相越位擅权,甚至为将族侄塞入朝堂不惜背地里同主考官和礼部勾结,长公主殿下如今却说丞相两袖清风。可大周若是上至御前,下至乡土风气皆是如此,何愁魏国不复?”

太史令凝神细听,听及“魏国”二字时,小心翼翼在卷薄上添了一笔。

薛沉璧思忖这娇生惯养下不知天高地厚的长公主如何作答,却见她横眉解下腰间匕首,刀鞘上泛起的炫目金光在她葱白指尖肆意流淌,光晕晃得几位临近的大臣头昏眼花慌忙捂住了眼,容璇施施然欣赏着几位臣子狼狈神色,将匕首虚握于手心把玩几圈,末了又兴致缺缺一手甩给身后一直温婉静立的姜鸢。

薛沉璧只觉得那样式奇特,做工精致的匕首眼熟,却愣是回忆不起在何处见过,等她无意瞥见刀柄处的穗子时才猛然想起此乃先帝生前的最爱之物。前世她在宫中听闻这物什早随了先帝陪葬,却不想竟落在了容璇手里。

薛沉璧幽幽看了眼那被甩在一旁的匕首,感慨道:真不愧是长公主,忒败家了。

姜鸢接过母亲的贴身小匕,眼眸一转生生看向了薛沉璧,薛沉璧无所畏惧,跪在一旁面无表情和她对视,姜鸢似是未曾料到她有此举,怔了怔,顷刻间又垂下了眸子。

京都卫回至宣安殿时,已过了两个时辰。

薛忖身上早已凝结的汗珠此时又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湿透粗麻囚衣。薛沉璧扭头看过去时,狼狈不堪的弱冠少年伏在君主足下瑟瑟发抖,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冻的,也或许两者皆有。

京都卫将搜到的东西恭顺地奉上。

容熙将那张薄纸握在手里,神态喜怒难辨。

殿中气氛一时凝涩,薛沉璧心头巨跳,手心里微微沁出了细密汗珠。猝然有人匆匆进殿,单膝跪地通禀道:“属下纪凌拜见陛下!”

容熙微抬广额,面前的十二冕旒簌簌碰撞,擦出婉转玲珑声响,他道:“何事如此匆忙?”

纪凌方出现在宣安殿内,薛沉璧就认出了他,纪凌乃容庭母族后辈,自小被放在容庭身边训练教导,如今是含玉宫一等护卫,亦是容庭的心腹。

纪凌面露哀色,以剑鞘支地,眉梢疲惫倦怠,他萎顿颓废,低低道:“属下深负二殿下所托,如今是压不下去了,肃京大大小小的街坊俱在传诵薛……薛编修的文章,二殿下将折子呈给陛下后着手堵住悠悠之口,却不想这文章已经沦为肃京说书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落榜贡生扬言若不处置薛编修便要闯入礼部说理……属下是扛不住的了……”

为百姓所要挟简直是奇耻大辱,纵使容熙见惯大周风雨,也没能立即缓过神来。

他抬脚使力踹了薛忖一脚,将薛忖直直踹出去几丈远,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薛老太太和张若芷大惊失色,张若芷哭哭啼啼伏在薛忖瘦削肩头,心痛如刀绞。

容熙忍着滔天怒火询问纪凌:“他们可还又说了什么”

纪凌暗暗瞧了眼面色不善的姜复和容璇,谨慎开口:“百姓们说姜丞相卖官鬻爵恬不知耻,妄图以驸马身份谋权乃大逆不道,也请求处置。”

纪凌这话说到了容熙的心坎上,一个不知死活的薛忖丧命与否都无关紧要,在他眼中唯一最重要的是有朝一日他能除去姜复这个奸诈小人。

见姜复难逃此案,被纪凌和薛沉璧三言两语说动的容熙登时生了要折掉姜复一只虎翼的决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不利用此次机会打压他,日后姜复定能想出更为毒辣的诡计。

事关国事,女眷不宜在场,薛沉璧和薛老太太一并被侍卫宫人请入了偏殿避嫌。

薛沉璧还是第一次来到偏殿里,偏殿毗邻宣安殿,从前还是历代太后垂帘听政的地方,因皇帝渐渐得了权势,太后们就被请回去,偏殿也没了用处,就索性砌起朱墙将两地完全隔开,阴故而在偏殿里是听不见宣安殿中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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