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双手紧握着,只竭力克制着语气中轻微的颤抖,“大师,尽管说便是。”
“若是那人愿意自此远离亲友,常伴青灯古佛,我佛慈悲,定会保人一世安平。”
慧觉这话说得委婉,可话中意思却已明了,其人若是出家,斩断一切尘缘,自然就不会将厄难带给身边亲近之人了。可人生在世,若不是真正勘破红尘,想要远离俗世纷扰,谁人又舍得放下尘缘?
更何况,慧觉刚刚话里话外,无不透漏着那天煞孤星,就是谢府三位小姐其中一位。
这谢府的三位小姐,且不提其他,自小怎么说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又都是花骨朵一般鲜嫩的年纪,怎能熬得住寺中的清修岁月?岂不是要将人活活给逼疯了。
谢袭闻言,却是怒不可遏,重重一拍桌子,他谢府的小姐,各个金贵,岂能任人如此污蔑。
“你这和尚,给你几分薄面,竟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将他给我叉出去!”谢袭也不想再听其他了,尽是在扯淡!
说着,他又气鼓鼓地瞪了眼赵氏,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却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眼看离她心中所预想的结果,仅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成功了,却在关键时刻被谢袭阻止,赵氏怎能甘心,她情急之下竟是直直喝了一声:“住手!”
本是要将慧觉带下去的家丁,却是面面相觑,这老爷和夫人的话,到底听谁的?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赵氏连忙找了个借口圆场,遂情真意切的劝说:“老爷,妾身知道您此举是为了孩子们着想,不愿她们有人担上孤星的名声。
可是,您想过没有,您今日就此草草将高僧赶了出去,孩子们以后就得日日顶着疑似孤星的名头,岂不是害了她们!”
“这……”一时之间,谢袭竟也被赵氏的花言巧语迷惑了。
家丁一见谢袭态度有所松动,自认聪明的忙将慧觉放开。
赵氏知道谢袭向来将谢府的三位姑娘看得重,只是一时被她绕了进去,待回过神定然还是会将人赶走。
遂亲自动手,将写好的生辰八字递给了慧觉,“大师,请过目。”
慧觉打开一看,状似一脸认真地看着,随即皱了皱眉,“不知这是哪位小姐的生辰?”他明知故问的指着书写在头一个的生辰八字。
赵氏配合的接过一看,心中恨不得放声大笑,脸上却还装着一副震惊的样子,“安娘,怎么会?”
屏风之后的谢安娘,自是听到了赵氏那大声的惊呼,她心里咯噔一下。
尽管在慧觉先头说着六亲无缘,婚姻难就之时,她心中就隐隐升起了猜想,可现在被当众证实了,她整个人却是如坠冰窖,只觉身上散发着透骨的寒意。
爹娘早逝,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结,轻易就破开了她的心防。
她止不住的悲凉,是不是因为自己命中带煞,所以疼爱她的爹娘才早早逝去,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资格渴求娘亲的留下。是她,连累了自己的爹娘!
此刻,她正深深陷入在自己编织的自责之网中,外界的一切于她来说,都已不重要。
“现在总算是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碍眼了。怪不得爹娘早死呢,原来是自己给克的!”趁人病,要人命,王家小姐很是明白这个道理,遂落井下石的嘲讽着。
“你嘴巴放干净点!才不是这样呢!”却是谢宛娘挺身而出维护着。
“外间的高僧都说了,难道还会有假?真是晦气,竟然和个扫把星坐一起了。”王家小姐一脸嫌弃的撇撇嘴。
可算是解气了,在这谢安娘手上吃得亏,今天可算是讨回了一点利息。孤星的名声一传出去,看她谢安娘今后如何自处。就等着被送庵里去吧!
她心下还没得意多久,就被一盆迎面而来的汤水泼了个正着。
谢宛娘站起身,将手中拿着的青瓷碗往桌上一放,“帮你洗洗嘴,不用谢!”
一身狼狈的王家小姐,先是一声尖叫,接着不可置信的瞪着谢宛娘,随即一副拼命的架势冲了过来。
幸而被闻讯赶来的赵氏止住了,最终以谢宛娘的口头道歉,王家小姐的外出换衣,结束了这场闹剧。
而这闹哄哄的一幕,谢安娘就仿若未闻,只是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坐着。
她身边的谢萱娘倒是有心安慰,可谢萱娘并不是一个话多之人,遇上这等情形,明显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干坐着焦急。
赵氏自是注意到了谢安娘的异常,对此是再满意不过了,很快,她就可以不用看到那张相似度极高的脸了。
有句话叫做,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
赵氏若是知道了以后发生的事儿,不知可会后悔现今的举动。
计划之所以是计划,就是因为时常赶不上变化。
这不,变数很快就在谢府大门口候着了。
“老爷,门外又来了一个和尚。”这回是门房直接回禀的。
谢袭正头痛着里面这个和尚怎么处理,外面倒是又来了一个,他这儿又不是寺院,至于都往这儿扎堆么!
“不见!”
门房战战兢兢地的正要退下之时,却听谢袭又改变主意了。
“让人进来吧!”
他倒要看看,都是些哪儿来的野和尚,反正他们说的话,他是统统不信。事情演变成这样,少不得他要往福佑寺跑一趟,求见慧远大师,让他帮忙合一合安娘的生辰八字,也好洗去今日这个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