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穆恒在书房里,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放在桌案上,食指和中指微曲着,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桌案上那三千两的红利,听着仲达的转述,若有所思。
“陈姑娘说,这个月净收益一万三千八百两,拿出一万分红,三千八百两余下做本,陈姑娘可真不简单呐!即便是怀仁堂和三溪堂落没,回春堂独大的时候,恐怕也没有这么惊人的收益,照这样算来,不出几个月就回本了。”仲达平静的语气里还是留下了钦佩的痕迹,都说做生意要靠实力靠脑子,陈姑娘两样皆备,加上侯爷暗中帮衬制造舆论,不成功才怪,只是效果远远大于预期了。
穆恒淡淡一笑,眸子里荡着一丝心疼,也许别人只看到她的成功,但他看到的是她消瘦却坚毅的身影,没日没夜的辛劳,每天下值还要坐堂一个时辰,每晚都在赶制药丸,三天沐休比平时更加忙碌,每回他看到那触目惊心的长队,都心疼的很,恨不得挥鞭把这些人都赶回去。她是卯足了劲想要争一口气,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自插双目。
他很想去劝劝她,别这么累,但也清楚她的性子,别看她瘦小,骨子里却有一股子狠劲,有着非凡的毅力,只要她想做的事,就必须做到做好为止。所以,他生生忍住,想着她现在身边没有得力的人,等她慢慢培养起得力的助手就能省力些了。
“夫人那边可收到消息了?”穆恒调整了下姿势,闲闲地倚在靠背上。
仲达嘿嘿一笑,那笑容里透着坏,说:“一丝不漏都传到夫人耳朵里去了,小的还往里头添了些作料,听说夫人每回听到消息就心情不好,连饭都吃不下。”
仲达所谓的作料就是每次让人在府里议论陈姑娘的时候,都要来那么一句感叹:“可惜了这桩日进斗金的生意,本来咱们侯爷也有份的……”
自从侯爷不往公中拿银子后,光凭侯府名下的产业受益,要支撑这么大一个侯府,加上为了迎接太夫人和二老爷回京,又重新修葺府邸,夫人那边已是入不敷出,不得不动用老本了,夫人和侯爷眼下正僵持着,夫人也不好意思来向侯爷要,别提多堵心了。
穆恒嘴角勾起一记冷笑,他就是要娘知道知道自己的目光是如何短浅。
“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穆恒又问。
仲达回说:“那吕春芳起先死活不肯开口,怕往事牵扯出来,连累到她家门,不得安生,小的使了些手段,她才如实说了,其实那晚安常在只喝了一碗酸梅汤,因为她肚子里已经有了龙胎,只是还未请御医验证,根本不可能喝酒,但安常在曾把这怀疑告诉过与她同住一殿甚为要好的宁妃,不过当时宁妃还不是宁妃,她们是差不多时间怀的身孕。”
穆恒眸光一敛,盛起一道寒芒,原来如此,他已经查过当年的情形,安常在和宁妃一入宫便得圣宠,安常在虽然家世不显赫,但才情绝佳,是宁妃上位最大的威胁,若是安常在也诞下皇子,恐怕今日坐在妃位上的就不一定是宁妃了。
正文 502.第502章 罪过罪过
“把这消息报与太子,看那边如何示下,陈姑娘那边,你简单的说就好了。”穆恒沉声吩咐。他不希望陈敏儿涉入此事太深,他明白她的心思,是想还韩少元一个公道,如果仅仅是为了韩少元的公道,他才不来管这事,但关系到宁妃,关系到穆皇后的死,他就不能袖手不管。
宁妃此人一直深藏不漏,掩饰的很好,从她处理药监司贪墨和御医院药房假药案就可以看出此人心机有多深,那药监司宁培林是她堂兄,她不但没有在御前求情,反倒要求严惩,并将自己禁足翊坤宫,以求赎罪,此举让皇上非但没有严惩宁家,反倒生出了怜惜之情,觉得她深明大义,不过是冷淡了她月余,做做样子,过后又恩宠有加。
这个人,对付起来不容易啊!不像萧贵妃萧家那么强势,锋芒毕露,宁家是懂得避开锋芒,韬光养晦。
屋外高朗大声道:“二少爷求见。”
仲达拱手一礼:“大人若无其他吩咐,小的就先退下了。”
穆恒挥挥手,须臾二少爷穆允走了进来。
“大哥。”穆允恭谨一礼。
“坐。”
“在五城兵马司可还习惯?”穆恒尽量摆出随和的态度,这个二弟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战战兢兢,说话不敢大声,眼睛也不敢直视,还不如仲达和高朗他们随意,他不过是曾在军中带过他两年,怎就当他老虎般这般惧怕拘谨,这让穆恒很郁闷。他并不希望二弟怕他。
“还行。”穆允道。
“可有发现什么不妥?”
穆允慎重的斟酌后说:“五城兵马司军纪散乱,喝酒狎、妓,赌博斗殴如同家长便饭,快烂到骨子里了,这种队伍,一旦打仗,简直不堪一击。”
“所以,我才让你进兵马司,你知道该怎么做。”穆恒道,五城兵马司由忠勇侯家长公子掌权,那家伙本就是个酒囊饭袋,无用的废物,全仗着老爹的权势得了这个要职,不过这样也好,京城内无兵马可调,就只有他的西山大营坐镇一方,捍卫京畿重地,没人能对太子构成威胁,更无发动政变的可能性。他要二弟入兵马司,只是让他呆着,万一将来太子登基,他必定要重整五城兵马,穆允就能名正言顺的上位。
穆允点头,没敢说他很不习惯兵马司里腐朽的气息,不如在边关杀敌来的痛快,只是大哥的安排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