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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煦暖江南亦经不得冬日//逼近,郁郁葱葱的绿终究黯淡下来;偶或连几日阴雨,常不成气候,却是淅淅沥沥笼出一片雾气蒙蒙,阴寒湿重,叶子尚不及枯去就落了下来,湿漉漉地铺在脚下……
一天阴雨,辨不得日头,未及傍晚便掌了灯,烛光映着外头的光亮照得乌突突的。铜炉烧得热,偶尔有噼啪的声响,高几上流淌着清清梅香的熏雾,淡去了雨湿气,房中干燥温暖。
谭沐秋坐在桌旁,小心地调制着烫伤药,目光不时地看向不远处靠卧在暖榻上的人。两只眼睛看着窗外,许久,她都没有动一下。自从她住进来,时不时就要开门出去看,怕她着凉感风寒,谭沐秋着人全部换了玻璃窗,这才算安稳,却是从此喜欢坐在窗下,数那西府海棠的叶子一片片落尽,看那梅枝上一点点透出花芽。可谭沐秋觉着,很多时候,她只是在看那玻璃,这奢侈的东西……
烛灯映照过去,把那张寡瘦的小脸映在窗上,浅浅的眸不觉伤心,只是有些发怔。谭沐秋轻轻叹了口气,那一夜,小夫妻俩断了个干净,虽是刻意的结果,却不曾料到齐天睿的狠绝。他走了,走的恩断义绝;她连着几日昏昏沉沉,一封休书,一条断开的链子,如同她残留的性命一般,再也寻不到一丝与他的瓜葛;喃喃的梦中,她像高热的小儿不停地呓语,急急地,仿佛憋闷在心里的话都要说出来,却没有一个字能让人听得真切,也或者,能听得懂的那个人早已不见踪影……
守在身边,强着给她灌汤、灌药,谭沐秋心痛难当。天生一朵折径的小花,老天又偏偏弄人,让这不完整生得如此精致、玲珑剔透……该有人来疼她,暖着这颗孱弱的心多看些尘世的风景,却如今,白白添了一场相思,一场心病。
谭沐秋忽地觉得这一番计较太过荒唐!为了他,她几是瞬间就搭上了性命;而他,伤到极致,便只顾了自己的尊严,在她面前亲他的痛一字一句说出口,撕裂她的心肠……
她昏昏不醒之时,谭沐秋几次想要冲到齐府狠狠地揍他一顿,告诉他一切的因由!让他知道他那一点儿女情长、那一点男人的颜面,在慢慢消失的她面前多么微不足道;为了他,她枉顾贞洁与性命,他却不能让她安稳地离去……
几日后清醒过来,人像霜打的荷叶,蜷缩着,瑟瑟的模样。该让她好好地哭一场,可是没有,泪水像是早就化成那喋喋不休的呓语流干净,她又像小时候一样,抬眼看,就会带着笑。许是终究遂了心愿,她比之前计较之时安静了许多,日里、夜里都会抚琴、写谱,那谱曲,脱开了曾经的欢快、清灵,从未有过的女儿心思,点点滴滴,刻骨铭心;落在琴弦上,相思不尽,都是他……
累了,就会坐在窗边看着外头,手中是那封从不离身的休书……
谭沐秋端着药走到暖榻旁坐下//身,轻轻托起那只裹着药棉的小手,小心地打开。燎起的水泡已经瘪了下去,红肿却迟迟不能褪去。谭沐秋不觉蹙紧了眉,不知齐天睿究竟有多恨,扯断那条链子都不够竟是又扔进了炉中。
岂料一个恨,一个更狠,竟是徒手伸入炉火中捡了出来紧紧握住,雪白的小手上瞬间就烫起一圈的泡,滋滋的,像是平日烤架上的肉冒起油,看得人心惊肉跳,可那张小脸却平静如初,浅浅的水眸清凉凉的,似根本不觉得痛。怎么劝都不肯放手,直到整个链子冷去,狰狞的伤印出链子花瓣的形状,她似被发配的罪人,清晰地烙上了他的痕迹……
用盐水轻轻擦洗,那腥红的血肉看得谭沐秋心颤,小心翼翼地吹着,他问,“疼么?”
她低着头出神地看着他敷药,好半天才哑着小声儿道,“不疼。”
“伤好得慢,不疼也不能老拨弄琴弦,要静养。”
“嗯。”
她应得很乖,像每次劝她吃饭、吃药一样,她都回应,可身子却日渐消瘦,那琴也是一日比一日的时候长……
“哥,”
“嗯,”
“北边……这个时候已经很冷了吧?”
谭沐秋抬眼看了她一眼,“嗯,再有几日就要下雪了。”
“雪比这边大吧?金陵难得一年有雪,也就是薄薄的一层,日头一出来就化了,不剩什么。北边的雪很大吧?会不会……路很滑?山里不好走……”
怔怔的目光,喃喃的语声,这些日子难得她说这么多的话,说这天气。可谭沐秋知道,她曾经去过北方,见过北方的雪,只是没有见过京城的雪……那天府衙过了堂,三日后齐天睿随御史方简博去了京城,证三司会审,这一去已是月余。每天她数着窗前江南的树,心里牵挂的却是千里之外的风雪……
“你放心吧,他伤了腿不能骑马,是坐车去的。更况,天悦说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一句应又让她安静下来,寡薄的小脸越发落寞。那天他走后,她原本只握着那链子发呆,忽地一眼看到地上的血迹,人一下子就慌了,哥!这不是我的血,这,这是哪儿来的??你,你把他打出血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她失魂落魄,谭沐秋也心惊,忙着人去打听才得知齐天睿挨了杖刑,话一传回来,紧绷的精神一下崩溃,她昏迷过去……
“我……我不是……”
“在我跟前儿还遮掩什么?想他就好好儿地想。”
她像做了错事被抓了正着,讪讪地笑笑,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