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碟小菜,一盘蒸虾,一大碗浓浓的鱼汤,徐敛眉将它们一一端了出来,柳斜桥点起了灯烛,便坐在桌边一手撑着头笑睨她这副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徐敛眉将手在巾帕上擦了擦,“过几日阿肇过来,我给他留了些新鲜海味,你便勉强将就这几日吧。”
柳斜桥道:“这也算将就?”
徐敛眉挑眉笑看他,荧荧的烛火下,伊人眉眼仍似当年绰约而明媚。他真是爱煞了这样的她,鲜活的,飞扬的,无所畏惧一般。
他剥好了虾放在她的碗里,她怪道:“特意做给你吃的。”
“我今日听方大嫂说,凡是他们家做了虾,一定是方大哥剥给她吃的。”柳斜桥很严肃地道。
徐敛眉的眉毛古怪地拧了拧,“你跟那群大娘大嫂的倒是很合得来。”
柳斜桥笑了,“知己知彼嘛,我总也要学学如何取悦你。”
她的脸噌地红了。
偏柳斜桥仍旧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她,外间渐入夜了,海潮声静谧反复,微淡的月华将银沙的光铺进门槛里来,又被烛火阻隔,幻作许多重模糊的影子在男人雪白的发上跳跃。虽届不惑之年,时光却好像在男人的身上停滞了,只在他眸中刻印下愈来愈深沉的柔情。徐敛眉只觉喉间干渴,低头不敢看他,只默默地吃着他剥给自己的虾。
晚饭后,她去洗碗,柳斜桥先去沐浴。待她收拾完了,回到卧房,却未见到他。
“先生?”她走到后边的浴房去,氤氲的水汽刹时扑面而来,令她一时看不清楚。突然“哗啦”水声响起,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两片湿润的唇压了上来。
柳斜桥自水中立起将她紧紧揽在身前,低头深深地一吻。她险些窒息住了,伸手欲抓住什么,却碰到一片湿漉漉的赤-裸胸膛。她睁开眼,便对上他含笑的眸子。
她呆呆地道:“你这是在……”
“在等你啊。”他笑着说道,一只手绕到她身后,轻轻一拉她的衣带。她的衣衫滑落大半,露出一弯温柔香肩,他低下头便吮了上去。
她低低“嘶”了一声,手按在他的发上。她闭上眼,仰起头,他的唇渐而从肩头移至锁骨,又轻轻啮咬上她毫无防备露出的优美颈项。
“冷不冷?”他在她的喉咙间哑声问,“我刚换了一遍热水……”
她搂住他的颈,分明不冷的,她却觉得浑身酥麻得不知如何动作。他将她抱了起来,又是一阵水声,两人一同跌在浴桶中。
他靠着浴桶的壁,两臂搭在桶沿上,看她在滑溜的浴桶里艰难地跪稳在他身上,然后她抓着他的肩膀,吻了过来。
他熟悉她这样的动作。女人在某些时候总有点莫名的固执,譬如床笫之事上,总不会让他永远地占上风。所以他乖觉地等着她的反扑,安然地承接着她这个吻,手掌抚摸着她的背脊,肌肤所碰触之处都激起微妙的战栗。
她终于喘息着放开他的唇舌时,眼中也已蒙上清润的水汽,朦朦胧胧的像山林间迷人的云雾,“先生……”
“嗯?”他低低地笑,语调微微上扬,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她将脸埋到他肩窝,声音闷闷地,“先生,给我……”
既似柔弱无骨的撒娇、又似颐指气使的命令,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这样的话语,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她。
“好啊。”柳斜桥哑声笑了起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
在徐敛眉左胸上方半寸,有数道极细但极深的交错的刀口。但因她身上的旧伤太多,柳斜桥一时想不起来这刀口是何时留下的了。
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擦过,她便突然惊喘一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抬头欲问,她却堵住了他的唇不容他言语;片刻过后,他也便忘记了。
浴桶里的水渐冷了,他抱着她出来,披好衣裳回了床上,她又蹭过来,将耳朵贴上了他的胸膛。
“在做什么?”他觉得她这样像个小兔子般,颇有些新奇的可爱。
“听你的心跳。”她说着,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他胸口的肌肤,惊得他重重“嗯”了一声。
“先生。”她却不管他的*,反而顽皮地朝他眨了眨眼,“你的心跳得好快。”
“因为是你。”他说。
她想了想,靠着柳斜桥的胳膊躺了下来,絮絮地道:“这样的日子,若换到六年前,真是不可想象。”
六年前,也就是徐肇即位后的第二年,天下方刚一统于徐,徐肇登基称帝,建立大胤,那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如此过了三年,徐肇却无论如何都要把父母赶到南海边来了。
“再不许你们为这些事情操心了。”十岁的徐肇义正辞严地道,“我已经长大了,总让爹娘帮衬着像什么话?南方气候好,郭御医早已说过,爹爹就该去南方养着。”
孩子的眉眼渐渐长开,糅合着母亲的英锐和父亲的坚韧,在朝堂上睥睨群臣的时候不怒自威。
徐敛眉当时就想逗逗他:“陛下长大了,可何时给爹娘看看媳妇儿呀?”
徐肇一下子红了脸,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方才的气势全不知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