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瑜的视线不觉落在了叫梁源的男孩身上,见他身体瘦长,皮肤略黑,腋下夹了一根拐杖,左腿裤脚空了半截,与他残疾的身体反差甚大的是,梁源有双明亮又大的眼睛,闪闪发光,从他待人接物来看,是个很懂礼貌的孩子。
大约是察觉到阮明瑜在看他,梁源看向阮明瑜,眼里带着好奇,他拉了拉沈豫北的手,“豫北爸爸,她是谁,我们的妈妈吗?”
沈豫北笑了,“梁源,你真聪明。”
阮明瑜跟着笑了,拍拍梁源的肩膀,跟他打招呼,“你好啊,梁源,我叫陆明瑜。”
梁源立马道了一句,“明瑜妈妈。”
阮明瑜立马闹了个大红脸,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
院长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在分发衣物,沈豫北让梁源过去帮忙,梁源哎了一声,杵着拐杖飞快的往院长那里走,这个腿脚不便的孩子,如果不是左腿问题,他以后一定会是个身姿矫健的运动员。
“梁源,五岁时得了小儿麻痹,之后左脚就落下了残疾,母亲跟人跑了之后,父亲再娶,梁源一直在他奶奶家住,一直到五年前他奶奶去世。”
沈豫北扭头跟阮明瑜说他情况。
阮明瑜看着这些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孩子们,不觉也跟着笑,同时她要跟沈豫北道个歉,“对不起,我先前不该这么武断,这里很好,我是很喜欢这里。”
比起沈豫北带她参加什么晚宴,跟富太太们说些无边无际的话,阮明瑜更喜欢这种真实而富有生机的地方。
一个兔唇的小男孩把刚发到手的皮球踢到了沈豫北脚边,沈豫北喊了一声,“张春继,接着啊。”
话音落下,抬脚再踢回去。
阮明瑜感到好奇,“这里的孩子你都能叫上来名字?”
沈豫北摇摇头,“大部分能,但也不是全都能记着,像今年刚抱来的两个,我还没见过他们的面。”
阮明瑜看了他一眼,不由道,“我以为...”
明白阮明瑜的意思,沈豫北接过话直接道,“以为像我这样黑心的资本家又是在作秀?主要还是为企业做宣传?”
阮明瑜笑了笑。她这么想,也是因为沈豫北这次过来还带了拍摄组。
沈豫北轻点了头,道,“对,是有这方面原因。我是商人,做任何事难道不该把利益最大化吗?”
阮明瑜乐了,“你还真是直言不讳,我以为你多少会狡辩两句。”
沈豫北抬了下巴,显得有些臭屁,“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人,也不怕当坏人。”
正此时,张忠过来了,请沈豫北过去,说拍摄组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拍摄。
沈豫北嗯了一声,随后问阮明瑜,“要不要跟我一块过去?我想我们夫妻两一起出现的话,形象可能会更好。”
阮明瑜犹疑了下。
沈豫北又道一句,“其实把这些孩子宣传出去未尝不是好事,让更多的人看见他们,或许会有更多人愿意资助。”
阮明瑜这才点头,“我有点怕那个摄像头,怕我太僵硬。”
沈豫北把手伸给阮明瑜,眼底蕴着浅浅笑意,“走吧,不用想太多,按你平时的来就行。”
......
拍摄组要拍的东西也很简单,力求真实自然,主要是把福利院孩子们的日常生活拍进去。福利院除了院长之外,只有两个中年妇女在做帮工,然而照顾这些残障儿童是件大工程,他们只能自己帮助自己,大孩子带小孩,还有帮忙洗衣的,做饭的,以及给小婴儿换尿布的。
快中午,这么一大帮人吃饭也是问题,福利院有食堂,其中一位中年妇女负责做大锅饭,这个时候,很多双手灵巧的孩子就会过来帮忙摘菜洗菜。像梁源,他能单脚站在砧板前,麻利的切菜,刀工一流。
他切菜的时候,迟嘉言就站在他身旁,随手拿了一根红薯,咬了几口,含含糊糊问,“嘿哥们,你这刀工,得学不少年了吧。”
梁源不大好意思的笑了,“我没学过,五岁开始就给奶奶做饭了,这些不难。”
迟嘉言看看自己的手,悻悻的笑,“那你以后可以考虑当厨师。”
闻言,梁源有些黯然,不过随即他又笑了,“我这样,就怕没人要。”
福利院不可能养他一辈子,早晚他得自谋生路,只是考虑到以后,梁源就不是一般的茫然,尽管他想忽略别人看他时异样的眼光,但偶尔捕捉到的,已经足够让他意识到他自己终究是异类。
迟嘉言拍拍他肩膀,不以为意道,“你这么厉害,怎么没人要。像我这样,拿刀别说切菜了,搞不好先把自己手给剁了...我看以后我开餐厅,请你来当大厨!”
梁源仍旧笑,没把迟嘉言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
阮明瑜挽了袖子,把大铁锅里蒸好的红薯拿出来,四周弥漫着红薯的香甜味,阮明瑜指指编织篮里的红薯块,喊沈豫北,“你发给大家先尝尝,趁热吃味道才会好。”
沈豫北两手插在大衣兜里,神色倨傲,他怎么可能干这种活,还当着这么多人面拎篮子,纯粹是毁形象。
“快点啊,杵着跟木头桩子一样,你来做什么的。”阮明瑜讲话没把门,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